坤宁宫的幔上绣着金丝银线的灼灼海棠,风起梢动,送来阵一阵的熏香暖气。
沈淮序身上一件鸦青色锦袍,发丝垂在脸侧,长睫如蝶翼般轻微颤动,在摇曳的烛火中投下淡淡阴影。
皇后盘转着手中的佛珠,面色极差,看不到一点血色,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兴安侯前日回宫,本宫倒没找到机会同你打声招呼。”
沈淮序不太想听她废话,“皇后此次叫我来,并不是要说这些吧。”
皇后起身递给他一盏茶,却被沈淮序轻推了回去,“这不合规矩……”
她不顾他的拒绝,还是将茶放在了一旁,一边说道: “祁丞相…昨日遇害了,侯爷可有听闻?”
她这么问,沈淮序倒也不觉得奇怪,他低头看了眼茶盏,不疾不徐道:“本侯亲自动得手,何需听闻?”
皇后猛地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愤怒和震惊,但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情绪掩藏。
“他是本宫的人,何须劳烦侯爷亲自动手。”
沈淮序起身负手,在皇后身旁停住脚,“一条不忠诚的犬,留着反咬我一口?”
她有些站不住脚,拳头紧握又松开,沈淮序一把扶住她,接着又道:“你们背后的的动作给我收着些,本侯说过我对皇位不感兴趣……”
“你到底想要什么?!”
“唐元明的项上人头。”
沈淮序欲要离开,松开了扶住皇后的手,她往后退了两步,扶着桌子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你这是要反!”
他不在意皇后再说些什么,“想要七皇子上位,你就忠诚些……”
言毕,沈淮序就顺手将门关上,还没离开多远,殿内就传来刺耳的茶盏破碎的声音,随后就是一声怒吼,“你竟然藐视皇权,讽刺本宫!”
皇后脸色一片涨红,那双平时总是清丽的眸子因为他的莞唐染上了几分愠色。
“真是荒谬至极,本宫堂堂后宫之主,还要听命于一个侯爷!”
祈云殿内清光明亮,窗纸上有飞絮般的雪影悠然飘落,内室地上摆着一鼎铜炉,精锻炭火内夹杂着苏合香与熏陆香,芬芳宜人,澄青的地砖融融透出暖热之气,隐有春意。
唐砚初埋头剥着手里的虾,她披着一件藕色大氅,脖子被一圈狐毛围着,对她来说这围脖还是有些碍事了。
同禄看不下去了,替她解去围脖,又命人给炉子多添些炭。
一旁宫女从屋角拿出一个曲纹双拐的火钳,给地中央的云纹铜暖熏炉加了些红萝炭。
“公主,你也别只顾着自己吃。别忘了,你刚刚带回来的雪狐。”
同禄不说,她倒是忘记了,连忙将地上假寐的雪狐抱起来,黏糊糊的手还不忘在它雪亮的皮毛上擦了擦。
雪狐见她这一举动,毛都炸了起来,拼命想挣脱她的怀抱。
唐砚初不以为然,自顾自的说着,“怎么这般消瘦,你的主人是亏待你了吗?没事,跟着本公主保证把你养的同皇后娘娘一般,珠圆玉润。”
这话一出,同禄吓得环顾四周,就怕被有心人听了去,“公主,你是又想被叫去坤宁宫了吗?好了伤疤忘了疼。”
“知道啦~你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我看它,通体雪白,就叫毛球好了。”
“啧啧啧,同禄你的审美真的有待进步,”唐君尧思量了许久,得意洋洋道:“就叫,铁柱吧。”
同禄呼吸一窒,死死掐住人中,抬眼看向雪狐,脸色闪过一丝难堪,“真是杀人诛心。”
唐砚初抬眸皱眉,“什么虾仁,啥猪心?”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公主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唐砚初赞许的点了点头,“去给铁柱炒个虾仁,再来两盘清蒸鱼。”
“是……”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沈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只留寝殿内烛光摇曳,满室只有余炭火星子炸开的噼啪轻响,窗下的紫檀雕螭纹罗书案上香炉白烟袅袅升腾,唐砚初困得微眯着眼,半斜着身,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抄写着《女诫》。
地上铺着素织毛毡,雪狐许是吃撑了,优雅的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
“铁柱,你要是会写字该多好啊。”
雪狐一听到她叫自己铁柱,立马不爽的撇开头,不想搭理她。
“铁柱,铁柱……睡着了?”
唐砚初刚想把它抱过来,可手还没碰到它,雪狐突然想起刚刚她用黏糊糊的手抱自己,立马吓得跳到书案上。
害怕的雪狐连忙后退,马上就要打翻身后的砚池。
“铁柱,小心!”
雪狐又被吓得一机灵,“哐当”一声,泼洒出的墨水不偏不倚的将刚刚抄写的《女诫》浸湿。
一夜的努力都白费,她愣在了原处,雪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