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红光,似血一半的红。
慈宁宫里十分安静。
刘显正和宣太后在后阁进膳。
这次晚膳是宣太后突然安排的,刘显心里忐忑不安,怀疑自己的动机已被太后所察觉。
“皇上是不是龙体不适?”宣太后注意到刘显的不自在,便问道。
刘显心里暗惊,连忙道:“不是。”
“可哀家见皇上似乎没什么胃口。”
刘显努力保持镇静,露出微笑,“儿皇只是近来夜里失眠,因此没什么胃口。”
“那得着太医看看了。”
“是。”
宣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哀家这次生病,感觉已力不从心,你也老大不小了,朝中的事务也熟悉,慢慢地也可以接管朝政。哀家决定将朝政还给你,但你要记住,凡是需要决策时,要多听听大臣们的意见,三思而行。如遇大臣们反对,要戒骄戒躁,好好想想他们为何要反对你。”
刘显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再有,你刚刚接触政务,有些事情当断则断,切莫犹豫。你一犹豫,大臣们便知道你没有主见,便会轻视你。这治朝,其实就是驭人。只要你能驾驭得了哪些大臣,这天下就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母后这一席话,儿受益匪浅。”
宣太后笑道:“明白就好,光顾着说话了,进膳吧,吃好了才有精神!”
“是。”
华灯初上,月挂梢头。朦胧的月色显得有点寒凉,凄迷。
刘显扶着宣太后进入寝阁,兰珠将一碗药汤送到了刘显手中。
刘显转身时,将最后一点药粉混入了汤中,端到了宣太后面前。
“母后,该进药了。”
宣太后点了点头。
刘显舀了一匙药汤,送到宣太后嘴边,看着宣太后吃下去,一匙又一匙,一口又一口。
他很清楚手中的药有毒,很清楚自己的行为是在弑母。他在将自己的母亲推向地狱,可他却一点悲悯、一点内疚都没有。
晚膳时宣太后那番语重心长地话,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已不相信太后会还政给他。太后只不过是在生病时利用他来理政,一旦病愈了,他便又是个花瓶皇帝。
所以,他没有一点心软。
宣太后喝完了药,忽然握住了刘显的手,深情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子。
“母后……”刘显心慌了,眼神已有流露。
“你恨哀家吗?”宣太后问。
刘显心更慌了,结巴地答道:“朕、朕怎么会恨母后呢?”
宣太后放开了他的手,慢慢地躺了下去。
“哀家倦了,你跪安吧。”
刘显起身,颔首告退。转身之前偷偷看了一眼母亲,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看到一颗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过脸颊。
刘显快步走出慈宁宫,生怕会被人叫住。远离慈宁宫后,他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夜空。
夜色浓重,天空似乎压得很低,令人感觉非常压抑。
母后为何会流泪?莫非她已知道朕做了什么?不可能……绝无可能……如果她知道,怎么还会喝朕喂给她的药?
刘显叹了口气,汪平问他要去哪里。
“永安宫。”他说道,但想了想又改道,“算了,会养心殿。”
他不想去永安宫,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翌日,已经辰时三刻了。雨还在下着,这雨从深夜开始下起。
宣太后又早起的习惯,即便现在卧病在床也坚持每天早起。因此辰时的时候,她要么在用膳,要么在查看奏折。如今她病了,自然不能批阅奏折,晚起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兰珠没有叫醒她。
但又过了一个时辰,宣太后还在睡着。
“兰姑姑,太后还没起呢。”小侍女说。
睡太久了也不妥,兰珠便去叫醒宣太后。
“太后,太后,已经巳时了……”
宣太后一动不动,安静得十分诡异。
兰珠便上去轻轻推推,这一碰到太后的手,只觉得冰冷异常。
“太后!”
兰珠惊得摔倒在地,全侍走了进来,问她怎么了。
她吃吃呆呆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继而流下了眼泪。全侍自己上前查看,只见太后像一块石头一样。他不敢乱想,但还是将手指移动到了宣太后的鼻子下……
“啊!”
全侍也吓了一跳,后退了三步。
“快……快……传太医……”
虽然他知道也许已经晚了。
刘显匆匆来到了慈宁宫,宫内气氛肃穆,内监和宫女们全都跪在地上,垂头丧气。
大殿内跪着三名太医,全侍也在此。
“太后呢?”刘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