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但因为下着雨,天色阴沉。
刘显无精打采地坐在龙椅上,两眼无神地看着争论不休的大臣们。
明显道和安泰可没少争执,如今上传最多的折子,无非是各地的战报。今日,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未能湮没内阁这帮中年甚至老年人的争吵。
“现在各地战事于我不利,军心涣散,朝廷需要一场大胜仗来重振士气!中郎将段平曾经击败了北辽军队,所以,应立即调其回京,委以重任!”
“太傅,一个冒功之人都能得到重用,那会寒了多少将士的心吶。”
“皇上,据臣查证,段将军并非冒功。我看是朝中某些尸位素餐之人担心自己的官位不保,才出言污蔑。”
兵部尚书丁勇听到这话就紧张不已,跳出来说道:“皇上,朝廷一向是举行用能,太傅所言,是说皇上用人不察吗?”
安泰不屑于理会丁勇,对刘显道:“皇上,贼势浩大,又有北辽相助,我们已经连失五府八州,县镇不计其数,再这么下去,京城就要陷入贼寇的包围之中了。到那时,回天无力,大梁将亡啊。”
安泰话音未落,明显道就说道:“太傅,你这是长贼寇士气,灭我朝威风!将士们在外拼死保家卫国,你却在这里尽说些丧气话,如此贬低我军士气,你意欲何为啊?”
刘显也并非一无是处,只会听信大臣之言。他考虑到京城有危,多几个将领在身边也没什么坏处,于是就做出了决定。
“速速传旨,召段平回京,另有任用。”
“皇上……”
“朕意已决,太师不必多言。”
明显道尚且不服,但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侍卫进来传话:“皇上,康公公回来了。”
刘显面露喜色,“让他进来。”
康壬在大臣们的注目之下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行礼拜见。
刘显问事情办的如何,他说道:“回皇上,无心法师已在殿外听宣。”
刘显大喜,令宣无心进殿。
一身湛蓝色绣太极八卦大氅、手持三尺银须拂尘、模样道骨仙风的无心法师,踏着轻缓的脚步走入殿中。他微昂着头,眼高于顶,眼中只有皇上,其余众人不屑一顾。到了阶前,直将拂尘一摆,微微躬身,说道:“贫道道号无心,见过圣主天子。”
“法师可终于来了,朕日思夜想盼着你呢!”刘显面有红光,可见他见了无心有多么兴奋。
“贫道在九华山时,夜光星象,见紫微为尘霾所罩,掐指一算,知皇上有劫,便赶了过来。”
“难怪法师在短短数日便抵京师。”
“皇上,古籍有载,天下大乱,是因中枢受侵。此番反王作乱,北辽入侵,贼寇横行,或与宫中积晦有关。宫中积晦,盖因妖孽作祟。”
“正是此理!”刘显激动地说,“近日来,宫中确实发生了一些怪事,朕就是想请法师前来驱邪捉妖!”
“一派胡言!”老臣卞庆忍无可忍,站了出来。因为生气,他脸色涨红,花白的胡子不停地颤抖着。
“皇上,贼寇犯我大梁,杀我百姓,进逼京师。皇上应当任贤用能,择良将以抗敌军,而不是寄希望于一介道士。若祭天捉妖有用的话,这道士岂不是轻易得了天下?”
刘显忽然大怒,瞪着卞庆喝道:“要怎么做,朕用不着你来教!”
卞庆跪了下来,泣声道:“皇上啊皇上,大梁这驾马车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若不悬崖勒马,必将坠入万丈深渊啊!”
“住口!来人,将这咆哮大殿的逆臣拖下去,刑杖八十!”
对卞庆来说,八十大杖无异于要他的性命。大臣们心知肚明,但无人站出来为他求情,哪怕是说一句话。
侍卫走了进来,拖走了卞庆。卞庆的喊声仍时不时传来,不是求情,不是破口大骂,而是劝谏。
“礼部、太常寺,着尔等全力配合无心法师。捉妖之事事关国运,不容有失!”
“臣等领旨。”
“康壬,先请无心法师到养心殿西阁用茶,朕随后就到。”
“是。”
康壬请走了无心,刘显扫视众臣,问他们是否还有其他事情。众臣无人说话,刘显便令退朝。
等刘显离开后,朝臣们三三两两聚到一起议论气来。
安泰正要走出大殿,明显道跟了出来,笑嘻嘻地问道:“太傅见多识广,依太傅所见,这世上是否真有鬼吗?”
安泰道:“有没有鬼,太师应该最清楚才是呀。”
明显道扶须而笑,“老夫只知道平白无故是不会有鬼的,除非——有人装神弄鬼。”
安泰亦笑道:“言之有理,老夫相信这世上有鬼,而且知道这鬼在什么地方。”
“噢?在什么地方?”
“就在太师这里……”安泰指了指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