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王爷,王爷与皇上的对话,在下也听到了一些。在下愚见,今两国交战,辽国处处占利,处于上风,皇上又志存高远,和解只怕不大可能。除非,梁国能获得几场大胜,打到辽国的痛处,皇上或许才会认真考虑燕王的提议。”
“打了两年了,辽国还能撑多久呢?”
刘业的话让孟千弦震惊,因为他准确地抓到了拓跋渊最担心的事情。
两年战争下来,两国都有损耗,但损耗最大的仍是辽国。辽国原本就物资匮乏,因此长年侵犯大梁过境,掠夺财物。前些年因为有梁国的商人到北辽做买卖,辽国才囤积了不少的物资。两国交战之后,梁国就切断了营商这条供给线;拓跋渊又推行建城定居,使得畜牧的供给逐渐下降,一旦辽国的国库耗尽,前线又无法攻城掠地获得物资补充,辽国必然会产生内乱。到那时,正是梁国发起反击的机会。
刘业在给拓跋渊的上书中就阐明了这一点,大梁北境大将军段平施行的也正是这条方略。辽帝拓跋渊表面上气势十足,信心满满,其实心里比任何人都要着急。所以,他才想要劝降刘业。因为他觉得,只要刘业归顺,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孟千弦没有回答刘业的问题,墨了良久后问道:“王爷的可有牵挂之人?”
刘业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王妃洛璎、子女刘衍忌、刘珏、刘锦素以及杳无音讯的沈言。这些都是他的亲人,有牵挂是人之常情。可不知怎么的,卫常乐的音容也跟着浮现出来了。
刘业这才意识到,卫常乐已经不仅仅只是红颜知己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刘业答道。
孟千弦神色凝重:“王爷也知道辽国有个猎狐堂了吧。这猎狐堂名义上是皇上的侍卫,暗地里却做着见不得光的勾当。在下担心的是,皇上会令他们对王爷的亲眷下手。”
在他提问的时候,刘业就想到了这一点。他的大儿子刘衍忌人在凌家庄、王妃洛璎和两个还在都还在聚宝阁,至于女儿沈言,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若猎狐堂真的找到倒也是一件好事。所以,目前他没什么可担心的……等等,卫常乐呢?
刘业又发觉自己已经不能忽略卫常乐了。
莫非孟千弦提出这个问题,指的是卫常乐?
“王爷,在下见到鲁宁姑娘了。”孟千弦说。
鲁宁?刘业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听过。回忆起来了,他和卫常乐落水后一路漂流到了北庭卫附近,是一名叫鲁仲的寨民救了他们。在向鲁仲了解情况时,便得知鲁仲有个妹妹叫鲁宁,两人相依为命。但他根本没有见过鲁宁。
孟千弦看出刘业的反应不太对,照常理,听到自己在意的人身陷险境,应该会担忧或者震惊才是,然而刘业反应过于冷淡,甚至有些迷茫。
“燕王不认识这个人?”孟千弦又提出了心里的疑问。
“算认识吧。”刘业说。
孟千弦感觉刘业对鲁宁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可鲁宁姑娘为了宁不惜深入虎穴……鲁宁姑娘太不值得的……这么一想,孟千弦心中为鲁宁感到不平。
“鲁宁姑娘被张崇带到了张府,张崇见其美貌,欲加以调教后送给达官贵人,换取利益。”孟千弦一边说着一遍观察刘业的神色,刘业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这令他心中的不平化为了不忿。
“你说的这些,我并不知情。”刘业道。
“燕王是否觉得事不关己?”孟千弦语气冰冷。
“大梁的百姓受苦受难,我自是不忍。”
“她对燕王而言,仅仅是普通百姓?”
刘业就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连鲁宁的面都没有见过。
孟千弦叹了一声,站了起来:“王爷,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改日再会。”说完,他微微一揖后,立刻转身离去。
刘业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追问。他不能只救一个百姓,要救就救所有的人。
走出府邸的孟千弦魂不守舍,在进宫的途中差点被一匹突然冲出来的马撞到。
骑马的人急忙拉紧缰绳,那马前蹄立了起来,长嘶着。
孟千弦吓了一跳,摔到在地,身后的琴掉在地上。
骑马的人控制住马匹,马的前蹄落下时,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孟千弦的琴声。嘣的一声,琴断成了两半。
“找死是不是!不长眼的东西!”同样受到了惊吓的骑马的人骂道。
这人身后还跟着五个随从,他们迅速绕到孟千弦面前,将孟千弦围住。他们都是辽人武士的装扮,健壮的身材,高大的黑马,宛如五座高山。
其中一人二话不说就扬起皮鞭朝着孟千弦了上去。大概是看孟千弦是个梁人,下手极重,每一下都猎猎作响。
这种场面孟千弦见过很多次,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没有吭声,更没有求饶,只是尽可能护住自己的头部。但还是有一道鞭子打在了脸上,留下一条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