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笑出声来:“你跟我比饮酒,不就是想灌醉我,好从我嘴里套话吧。”
听了这话,卫玲珑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小瞧张崇了。现在张崇把话挑明了,卫玲珑也不隐瞒了。
“张老爷,您还是独具慧眼呀。”
“要不怎么找到了你呢?有什么你就直接问,我呢,能说的知无不言。”
得到了卫玲珑的夸赞,张崇心里非常得意。
“那我就问了。你现在是梁人还是辽人?”
“非梁非辽。梁人当我是叛徒,辽人当我是狗。”
这人还有点自知之明。
“再问,你刚才说你是梁人的叛徒,何以见得?”
“我为辽人做事,不是叛徒是什么?若没有我,这辽国岂会有今日之盛况。辽人什么都学梁人,但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礼数却没学会。若是不我还有利用价值,恐怕我早已是阶下囚了。这梁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那些个愚民不敢骂幕后主使,却来骂我……天下之人,不是瞎就是蠢!瞎子!傻子!”
卫玲珑觉得不对,怎么看张崇都像是喝醉了。虽然张崇面不改色,但这般大吐苦水正是借酒浇愁之状。
“幕后主使?你指的是谁?”
“你想知道?”张崇一边摇头一边笑,“我不告诉你,她就是梁国的西太后……没想到吧……哈哈哈哈……”
果然,是这家伙出卖了钱自来!卫玲珑心里生出一股恨意。
张崇依旧自顾自地说着:“要说这大叛徒非西太后莫属,要不是她养虎为患,辽国也不会成为吃人的老虎。那些身在辽国的大梁百姓,也都是受了她的蒙蔽,以为辽国能够和大梁建交结盟,纷纷跑到辽国来谋求生计。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不想两国突然交战,这一下就将梁人置于水火之中了。命不好的人就没了,命好的男的沦为苦力,女的沦为奴婢。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败西太后所赐,我张崇实在是冤枉啊!”
卫玲珑低下了头,脸色阴沉,神情沮丧。张崇的中伤没有令她感到气愤,反而感到内疚。
也许她是真的错了,她不该自以为是,擅自做主,让钱自来帮助拓跋渊夺位。有多少人因为她当初的决定而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又有多少人为此而丧失尊严,苟且偷生;还有多少人为此而丧命,亲族悲痛。
“怎么了?你怎么了?”看到鲁宁低头发呆,张崇问道。
卫玲珑默不作声,站了起来,仍然低着头,朝门口走去。
“鲁宁姑娘……”张崇想要跟上去,脚下去撞到了椅子上,栽倒在地。
“鲁宁姑……来人,来人呐!”
两名婢女跑了进来,急忙将张崇扶了起来。
“鲁……”张崇话还没说出来,胃里一阵翻腾,嘴里更是吐出了污秽。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哪里还顾得上鲁宁。
两婢女见他神志迷糊,就将他扶到房间,让他休息去了。
卫玲珑也会到了自己的房间,夏兰迎了上来,察觉到卫玲珑神色黯然,脸上的笑容化为了担忧。
“主子,您没事吧?”她搀扶着卫玲珑坐下,闻到了卫玲珑身上的酒味,连忙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卫玲珑。
卫玲珑没有接,而是抬起了头,看着夏兰。
“主子……”夏兰不明所以,心中忐忑。
泪珠忽然从卫玲珑的眼里滚落下来,她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跪在地上。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对不起……”
夏兰大惊失色,也跟着跪了下来,哀求着说道:“主子,您这是何意呀,奴婢……您让奴婢害怕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卫玲珑说不出来,只是哭着。
夏兰也哭着,因为不知道原因,她无法用言语安慰卫玲珑,只好将卫玲珑抱住,让卫玲珑在她怀中哭个痛快。这是小时候娘亲教她的办法——遇到难过的事情,哭出来就好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哭声终于停止。
卫玲珑仍然埋头在夏兰的胸前。她仍旧自责、内疚,但没有继续沮丧下去。眼下梁、辽两国的局面,以及在辽国的梁人的境遇都与她有关。她不能逃避,哭泣、自责和内疚无法结束现状,更不能帮助受苦的梁人。她必须振作起来,亲手挽回这一切。她造的孽,须由她来赎罪。不能只靠刘业,即便要表明身份,她也应该站出来!
“谢谢你,夏兰。”卫玲珑站了起来,对夏兰说道。
夏兰觉得主子想换了个人,之前的眼神黯淡绝望,现在有着坚毅明亮的光。
“主子……奴婢多嘴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老爷他……为难你了?”
“倒也不是,原因的话,以后我会告诉你。”
看到卫玲珑是真的释怀了,夏兰含笑点了头。
“时候不早了,我想洗个澡就去睡觉。”
“奴婢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