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经不起念,沙舟才和殷南桌谈过暮寒天,天空中,那代表人命星的星宿,命数便逐渐有了交接。
很显然,这一次,她避无可避。
半月之后,就在沙舟对这天命稍有头绪时,暮寒天找上门了。
黑山之外,夜风徐徐,皓月光辉,将整个树林映得隐隐绰绰。
天地寂静,两棵苍天古树上,暮寒天与沙舟隔空对视,一者一袭黑袍,冷漠如雪巅万年寒冰,一者绀紫罗衣飞扬,神态不拘,但无形中却又透着锋芒。
在他们不远处的一座峰上,还伫立着几个人。
断离、君玉阶、紫皇、璇玑子与烛下影,五人深敛气息,目光紧紧凝视着树上的动静。
月色下,暮寒天蓦然起声:“我与你之间,该有了断了。”
他的声音很嘶哑,凉薄至极。
然而,沙舟却知,这个人心性却并非如他声音给人的感觉那般。他若真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拒人千里,便不会被烛下影留在靖德州三年,而不上门了。
沙舟睨着他,目光从他脸庞滑下。
这是一个集了冰凤与文乐容貌特征的人,脸形与文乐相像,五官却更似冰凤,两者组合,明明是该惊艳的长相,但却被暮寒天那一身暮气沉沉的气势,给浸染出了几分寡淡。
“确实到了该做了断的时候了。”沙舟收回打量,淡漠道:“暮寒天,你可知我俩为何会有纠葛。”
暮寒天神情依旧:“不知。”
沙舟眉梢微扬,一笑:“那你为何要杀我。”
暮寒天:“我与你应有一战。”
从他踏出灵云仙宗,心中就蓦然生出,要与她一战的心思。
他很清楚,灵云仙宗于他的任务,在他这里,乃可有可无之事。然而心底渴望,却促使他一步一步找到她。
这种渴望来得太过突然。
仿佛他与她之间,命定必有一战般。
他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
当年在灵域外守了三年,越是以神识接触,心底战念便越浓。可奇怪的是,他明明那么迫切,但等她踏出灵域后,他却又按捺下了心底渴望,给了她处理双宗的时间。
包括这一次情况也相同。
他明明该在双宗覆灭之后,便了断双方之战,然而,莫名的他又将时间耗费在了靖德州。
他知道这不正常,然而他却不想再去追根究底。
沙舟默了默,以实相告:“既然要战,那怎么着也该让你知道原因。你与我皆属异数,烛下影应已与你谈过,你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生而携带天罚之力,天道不容,偏又浴火重生了,属于天道下的变数,而我,也同是一个变数。双宗覆灭,天道重新择人,要选出一个代表九洲气运的存在,于是,有了你和我之间这场,突然出现的天命。”
暮寒天半阖着眸子,看不出情绪:“天命不天命,我不知道,我只知,我该与你一战。”
沙舟神情一凛,道剑蓦然出现手中,冷声道:“如此,那便战吧。”
“神识之战,我落你一分,现在……”沙舟话未完,身子甫一飞纵,率先出了剑。
树巅上,暮寒天身姿一晃,影中恶凤,疾驰而出,一身气势陡然攀升,与此同时,他手中法剑,也亦然飞向了沙舟。
远方山巅上,君玉阶看着下面的人动了手,声音冷清,道:“璇玑子,动手。”
一侧,璇玑子仿佛得到了命令,手中墨笔赫然现形,快速在天空中,勾划了起来。
几年前神坛之战,璇玑子僵体受伤严重,这些年一直在安眠之境里养伤,连沙舟收徒,他与锦珀都没现身,这次若不是要用到他的专业,君玉阶也不会将他从安眠之境里叫出来。
圣棺里的五个僵体,璇玑子所学最杂,什么都稍有涉及,而有些东西,还是君玉阶都不会的。
君玉阶想以正一天道一脉的天罗地网,助沙舟化解天命,可偏这一术法,他们几个老伙里,还就只有璇玑子会,没办法,璇玑子只能拖着还没养好的伤,出来干活。
沙舟与暮寒天之间,一生一死的结局,乃是天意,活下来的人要肩负某些天道赋予的东西,这种东西虽好,但不管是君玉阶还是沙舟,都不想要。既然不想要这种东西,那自然便得破掉眼前这个死局。
天道把天命定在沙舟和暮寒天身上,虽看中二人异数的身份,但另一层深意,却是想借两人之手,重振灵族。
没看两人或多或少,都与灵族有关吗。
它想重振灵族,那他们便助它一臂之力。
无数阴煞之气,随着璇玑子墨笔的勾勒,在山巅形成了一张巨网。
此网一成,立于君玉阶身侧的断离与紫皇对视了一线,默契瞬间生成,两人身影同时冲上山顶,犹如幽灵般,竖立在了林中战斗的上空。
二人深敛气息,下方激战中的两人,皆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