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活粗重,主人家还是等俺回来吧。”祁广道。
“你现在每日早出晚归的,太阳未升便出门,披着星月才回来,哪里等得起你,你说吧有什么要做的,我试一试,实在做不得的再等你回来。”隋宁远偏头看他,笑道:“我们也是为了我们能尽快吃上自家种的鲜蔬。”
祁广不再推辞,他默声想了会儿,说道:“菜圃的栅栏俺还没来得及做上,但边线已经画出来,里头的枯木杂草也清干净了,主人家可以用簸箕端了草木灰,一层层均匀盖在土上,再拿锄头翻一翻,当是给土壤施肥。”
“随便翻吗?”隋宁远问他,“不需做个什么田垄的吗?”
他实在是没概念,脑袋里想着以前见过的庄稼地,便也就这么问了,祁广听完后闷声笑了声,说道:“主人家,那是几亩大的田地才需要分垄灌溉,俺们才多大个小菜圃。”
“哦。”隋宁远自己都逗笑了,“我娘亲教了我许多东西,唯独这些不曾学过,也亏了有你了。”
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屋内香味愈发浓郁,祁广精心烹制的炖菜也出了锅,祁广拿大碗盛了,再将晌午孙小舟送来的午膳热上。
一桌子菜摆在一起,隋宁远笑道:“以前咱们指着孙小舟这两盘菜过活,臭的也得当香的吃了,现在有了这新鲜炖菜,隋宅这点东西我连看都不看。”
“主人家尝尝。”祁广递给他热好的馒头。
隋宁远挑了些豆角干吃,他最爱吃这东西,冬日里价格还便宜,制成炖菜越嚼越香。
“好,好吃,进步很大。”他忙夸赞,祁广虽然看起来不争不抢的,但到底是少年人心性,得了夸赞能高兴半天,隋宁远也乐意夸他。
“这些都是秋豆角,等来年俺们自家有了菜圃,俺便刻意晒一些出来,给主人家留着冬天吃。”祁广道。
“好,看来明年冬天咱们有的丰收了。”隋宁远喜得胃口都好了些。
吃饱喝足后,隋宁远身子亏虚,手冷脚冷,先烧了水来烫脚,掀开水缸盖时瞧见水位见底,计划着明天祁广不在,他上山挑回来。
回头一看身后的汉子,刷了锅碗,正搬了小凳,坐在灶台边拿着烧火棍,正不知道扒拉着什么。
“这是做什么呢?”隋宁远问。
“给主人家做些零嘴吃。”祁广没抬头,向里头捅着灶膛,“俺前几日从山上收了些松塔回来,放在火里烤一烤,就是开口松子。”
“松子啊,我都好久没吃了。”隋宁远被他这么一说,还真嘴馋了,于是盘腿坐在床上,眼巴巴等着汉子投喂。
灶膛中的松塔被烧得劈啪作响,祁广小心扒拉出来,吹了几下散开热气,两只大掌托起,那个碗接着,将烧得黢黑的松塔来回揉搓,只听叮当一阵响,碗中落入大大小小饱满的松子。
祁广扔了空心松塔在灶中,端着碗,摆在隋宁远面前。
隋宁远好久没吃,猴急地拿了个,眼睛瞧不太真,靠着指甲缝掰开,抠出里头的松子仁吃,松子微微发油,抿在口中香甜芳腻,空嘴都好吃。
还剩下不少松塔,祁广接着坐在灶台边烘烤。
“我跟你说。”隋宁远边吃边和祁广聊天,“今儿晌午,我那庶母竟带人浩浩荡荡来我这庄子了。”
“没欺负主人家吧?”祁广立马紧张起来。
“没动手欺负,但嘴上的贬损也不少。”隋宁远道,“她是来告诉我,半月以后隋高要在隋宅里头给我娘设灵堂过忌辰,因着我估摸着,半个月后我还得回一趟隋宅,虽说不想见那狗男女,但我娘亲的正日子,我不能不去。”
“俺知道了,忌辰上有什么需要俺做的,主人家吩咐就是。”祁广道。
“这忌辰倒是不用我操心,不瞒你说,我今儿想了一下午,我想隋高在我娘亲刚去那一年都未曾落泪伤痛,怎的就今年特殊,非要大操大办一次。”隋宁远伸手扒了一个松子,正要往嘴里放,想着祁广还没吃,便收了手,小心把松子仁抠出来,放在一旁攒着。
“俺记着,翻过年来就是春考了。”祁广手上干着活,冷不丁接了他这么一句。
“春考?”隋宁远恍然大悟,被这汉子点醒了,“对啊,我怎的忘了,翻过年来就是春考,隋辉正要参加呢,也难怪隋高忽然开始摆出这些作态来,是不是怕到了松江府让隋家落了宠妾灭妻的话柄。”
“俺也就是这么猜的。”祁广抬了头,“养外室,还在发妻丧期便带着外室登堂入室,这些事在俺家乡里是要遭笑话的,不光彩。”
“隋高现在也不光彩,只是因他是隋宅的老爷,腰缠万贯的,才没人敢当面说他,背地里谁不议论我们家这些烂事。”隋宁远扒着松子仁,说起便额角发痛,还记得他去松江府买棺材那日,在牛车上就听见人当面议论他们家的乐子,好个没脸。
这种没脸的事也就隋高和林翠莲能做出来。
桌上的红烛快燃尽了,隋宁远被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