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温向婉回到了姜家老宅。
“娘子来啦,老夫人等你很久了。”
趣趣一见到她,就跑到她身边,带她去老夫人的房间。
“趣趣,你知道多少?”
温向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也是淡淡的。
“全部哦~娘子快去吧,老夫人昨夜都没怎么合眼。”
温向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进老夫人的房间。
“来了?坐吧。”
老夫人将一罐药丸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解药。”
温向婉看着那瓶解药,眉头紧锁。
“为什么……”
老夫人摇了摇手中的团扇,轻轻一笑。
“我要让姜家跌落啊,我说过的。”
温向婉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心中像压了一块石头。
“你想毁了姜家,大可以上京告他们,何苦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
老夫人没看她,将桌上的解药塞到她手里。
“快去送药吧,等你回来,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温向婉捏紧手中的罐子,转身出门了。
身后的老夫人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眼里满是释怀,见她脚步匆匆,兀自笑了笑。
“娘子要走了?”
“嗯。”
“娘子要保重啊。”
温向婉疑惑回头看着她,只见她正捧着一个长嘴的青瓷。
趣趣笑着朝她摆摆手,转身走了。
温向婉将解药送回客栈,又急匆匆准备回去。
“温向婉,我陪你去吧。”
她回头看了一眼晏池,点了点头。
等到了姜家老宅,只见屋子里燃起了点点火星。
“走水了?”
温向婉直接大跨步跑了进去,看见了火光中的二人。
晏池转头嘱咐部下去抬水灭火,一回头就发现温向婉已经不在身侧了。
“这宅子,这四四方方的天地,困了我五十余年!烧、烧,全烧了!”
老夫人这话是吼出来了,声嘶力竭。在说完后,开始急剧地咳嗽。
“娘子,别忘了带我回京城!我就在这,就抱着这青瓷!”
说话的是趣趣,火光中,她的神色让人看不清,但她们二人,都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晏池走过来,把温向婉往外拉。
她呆呆地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却不知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直到看见了来救火的人,她一把拦住那个人。
“不要救火,烧、烧地越干净越好,只要不殃及其他房子,就让它一直烧。”
天空兀地下起了小雨,似乎也在为大火中的人不平,窸窸窣窣的雨助长了火势。
这场火烧了很久,温向婉就一直站在那,火光把她的照的通红。
“坐下歇歇吧。”
晏池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她旁边。
“晏池,女子就应该为男子铺路,被男子遗弃,被困于内宅吗?”
晏池看着她,摇了摇头。
“让女子为之牺牲,绝不是大丈夫所为。”
温向婉看着眼前的大火,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
“这很丢人吗?男子为女子付出什么,好像是理所当然;女子为男子付出什么,那个男子就会很难堪,会被其他男子看不起。可男女,究竟不同在哪?”
这个问题,温向婉小时候也问过。
幼时,晏池学的是经书,温向婉学的是女戒;晏池习武,她则是重复学习礼仪,琴棋书画。温向婉看过很多书,兵书、史书、经书她都有涉猎,可越是长大,她越发觉得这些书似乎都是为了男子铺路的。
她读了很多书,可既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入伍参军,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屋里,绣花写字。
“幼时,你也这么问过我。”
温向婉微微仰头,看向他。
“我读的书没有你多,我也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但幼时你说过,女子立于世,自有她的天地。或许,是男子的天地与女子的不同?”
温向婉没有回答他,呆呆地看着那火。
待火灭了,整个宅子只剩下了有些焦掉的柱子还立着。
温向婉想晏池借了火折子,将柱子点了。
“这是做什么?”
“烧得干净一些,最好一丝不剩。”
温向婉看向那边躺着的青瓷,脚步有些踉跄。
她从怀里拿出丝帕,包了一碰灰。这里面有木屑、有粉尘,也有趣趣。
温向婉小心翼翼地包好,打了一个结,然后把她揣进怀里。
再起身,眼前黑了一瞬,泪水也不自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