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族人,尽皆受得牵连。
吕本长子吕熙腰斩弃市,次子吕经斩立决,勿准收尸。其余家人,男子杖毙,女子流徒千里,遇赦不得还。
废吕氏太子嫔位,废朱允炆皇籍,削为庶民,许葬盱眙祖陵以东。
不可设碑,不许祭拜。
坟前立柳,得赦震东。以杂草而充,不得理,不得整。违旨,格杀勿论。
诸臣百官,再有提吕氏一族者,斩立决。
闲夏转秋,虽十分燥热。但宫中仅有的几棵银杏,已经是树叶泛黄。从奉天殿往西,直达坤宁宫。一条小径上,稀稀拉拉洒着几片黄银杏。
掉了红漆朱墙上,站立着几只乌鸦。
从古至今,乌鸦不祥。
墙下,几个太监挥舞手里的拍子,跳起来卖力的驱赶着这几只乌鸦。
“快些,让皇爷看到了,你们都得掉脑袋!”
领头的那个太监,穿着不同于别的太监。有些破旧,但颜色偏红无青,卷毛的袖口,手里也提着一把拍子,神色紧张,四处张望。
“嘶。”太监倒吸一口凉气,提起裤摆,跛着双腿一步接着一步,跑到巷子口。
“奴婢参见吴王。”
朱允熥摆摆手,“起来吧,以后看到孤,别动不动就跪。你们该行什么礼,就行什么礼。一切,都按着宫里头的规矩来。不论是谁,都不能坏了皇爷爷定下的规矩。”
太监立刻谄媚的笑道,“奴婢知道了,可要对主子们恭敬,这也是皇爷定下的规矩。奴婢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您不恭敬。”
自打朱允炆死后,宫里无论是宫女或是太监,对朱允炆要比以往,更加的恭恭敬敬。
更多的,其中有着一层讨好的意思在。
朱允熥有些生气,听着耳边的乌鸦叫声,更是心烦。停住脚,大喘着气,“把这几只老瓦给给撵了去,孤听着心烦。”
太监更加卖力,原地蹦起。
到了坤宁宫,朱允熥竟有些忐忑起来。门半掩着,可以看到老爷子坐在里头,正是用着膳。
朱允熥示意奉天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先散了去。
“嗯?”朱元璋回过头,刚要开口训斥几句,看到朱允熥,把到嘴边的脏话,再给收回去。
“用膳了没,在咱这儿一块儿吃点。”
朱允熥轻步走进去,两只手按在朱元璋的肩上,顺势按了起来,“孙儿刚扔下碗筷,您的口谕就到了。”
朱元璋点一点头,夹起最后一块咸菜送进嘴里。再把两根筷子,嗦了个干净。
“待会儿,咱弄个人,放在你身边。这人,从乡里到省里。你先前那个师傅,董伦对他也是十分的推崇。咱和他说过几句话,是个不错的苗子。”
“你身边,除了詹徽,其余尽是些拍须溜马的。真要用他们时,个个的都不顶用。”
朱允熥刚要说几句,大狗进来,“皇爷,人到了。”
“嗯,让他进来吧。在门外告诉他,别给咱摆一副臭脸子。大明朝现在不缺人,他要是让咱不痛快了,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门外,已经可以看见人影。
约摸着,七尺来高。一身简朴的官服,立挺着穿在身上。这是旧式的朝服,翻起领子,形态奇怪。而头顶上,又是新式的帽子。
渐渐的,朱允熥手上失力。
这个人,似有些眼熟。倒不是这身衣服,而是这一身的板正之气。在朱允熥的印象里,如此板正的人,似是不多。
趁着大狗出去带人,朱元璋又吩咐几句,“这人,早些年,拜了宋濂为师。那个老头子,这辈子没留下几个学生,这人算是其中一个。”
“你皇祖母,在国子监、翰林院里,千挑万选,给你选出的这个。”
说到这儿,朱允熥心中一凛。
大学士宋濂的学生不多,朱标也是其中之一。除去朱标外,最闻名于天下的,当属方孝孺。与当今太子,师出同门。且学识、礼法又为佼佼者。因此,方孝孺在天下学子之中,备受推崇。
只是,朱允熥不禁苦笑。
自己的理念,似乎完全的与方孝儒相左。
方孝儒推崇古法,以文主国事,以武辅之。在对待藩王的问题上,方孝儒又主缓而不主急。
对事对人,一切而入。
综此,朱允熥对方孝儒的评价为迂腐却极忠。这样的人,被朱允炆所用,自然难以发挥作用。
“臣参见陛下。”
方孝儒正步走进,正衣帽,表情严肃。在朱元璋面前,立而不跪。只作揖,以为君臣之礼。
朱元璋没去看他,听着声音,点一点头,“大孙,方孝儒...”
这时候,朱元璋才看到方孝儒穿着一身旧式的朝服,“你咋穿这个,咱派人给你送去的衣服,咋不穿上。”
方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