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睡了两天懒觉,今天一早舒宜途经花园时,就见柳树冒了新芽,她盯着看了好半天,脸上露了喜色。
春天总算来了。
去正院请安时,陆氏一改冷冰冰的神色,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舒宜正打算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秦老夫人就提起了满月的事。
原来是要用到她了,难怪!
“筠哥儿是我的第一个重孙子,满月定要办得隆重。上次家里有喜事还是颂儿中了传胪成婚,好久没热闹了。”
陆氏点头后笑盈盈地看着舒宜。
“你如今也得学着当家了,这次满月就交给你来办吧。”
她一口应下,而后为难道:“夫人,咱们家准备办多少桌?席面如何安排?”
秦老夫人不知当家艰难,开口就要办三十桌,要用上等席面。
秦咏在桌下把手中的帕子拧得稀烂,她兄长秦显在国子监求学,靴子破了洞,底都裂了还在穿。她们阅微苑里,寒冬腊月只能用上几天炭火,她手上都生了冻疮,又痛又痒。
如今却要给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这么大体面!
舒宜只得当她们面算账。
“上等席面一桌十两银子,那就是三百两。夫人,那我这就让采买找账房支银子。”
陆氏拦住了她,账上哪里有钱。
秦家祖上只出过知县小官,秦颂父亲去世前任职户部侍郎,已算光耀门楣。他去世后秦家急转直下,一度靠典当度日,直到舒宜进门才有所好转。
过了两天好日子,秦老夫人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陆氏面皮发烧,还摆着婆婆的款:“如今家下艰难,你把嫁妆先挪出来用着,等年前收了租子,我再给你补上。”
这话舒宜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秦家寅吃卯粮,她的嫁妆不知贴补了多少,如今还想要她的钱,做梦!她脸上尽是为难之色。
“上次回娘家我嫂子就问了庄子的事,着实难为情。不过兄嫂向来疼我,嫂子私下说了,家用不够就回娘家借,他们尽有的。”
秦老夫人气得捶腿,秦家的脸都丢尽了。
陆氏指着舒宜鼻子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姚家势大,便可以作贱我们?你别忘了,你现在是秦家的人,死了也得进秦家祖坟!”
舒宜心下不驯,面上却做出哀哀戚戚状。
“夫人只知道训斥我,可知我是巧妇无米了。进门两年,我的银子全被挪用了,剩下的不过一些金器首饰。庄子还剩一处,铺子都跟娘家的紧挨着,总不能都卖了吧?”
秦老夫人还想打感情牌:“孙媳啊,你既嫁进门,那嫁妆便也姓了秦,哪里还分什么你我。”
哪想得到她油盐不进。
“我出阁前,嫂子耳提面命:嫁妆是女子立身之本。家风清正的人家自会督促儿郎上进,只有那最不齿的人家才成天惦记着媳妇的私房。”
秦老夫人与陆氏双双气急败坏。陆氏看婆母哽住了痰,唬了一跳。丫鬟婆子把老夫人的背都要捶烂了,秦老夫人才喘上气。
真可惜!差一点,老太婆就要去西天了!
舒宜和秦咏都惋惜不已。
回过神来的陆氏看到舒宜带着碧荷就要溜走,她大为恼火。
“老夫人被你气成这样,我还没发话,你抬脚就走,有没有教养!你嫂子就是这么教你的?真是有娘生没娘养!”
她原本秉持好汉不吃眼前亏,要回院子避避风头,陆氏这话一出,她脸色铁青。
“夫人,这话你可敢当着我嫂子的面说?”
下人都围着,陆氏要面子,只能逞强:“姚家舅太太来了,我正好同她说道说道。你这般不敬婆母,我秦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正中下怀!
舒宜指挥碧荷:“去姚府把我嫂子找来,要快!告诉她秦家要休妻!”
“休妻”两个字一出,除了舒宜主仆,厅上的人都变了脸色。秦老夫人赶紧给陆氏使眼色,让她服软,同时自己过来说和。
“你婆母不过是一句气话,何必要扰了亲家太太的安宁。你也消消气,难不成要祖母给你赔不是?”
看到碧荷被拦住,陆氏心有余悸。这主仆俩一个比一个疯,主子不知好歹,丫头竟然不拦着,还急哄哄要去找帮手。
若是今天这出闹到魏氏那里,哪有她好果子吃。如今只能哄着眼前的丧门星,陆氏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舒宜,娘刚才是话赶话,现在给你赔礼道歉了,我们可别闹了吧!”
她拿乔了好一会儿,等陆氏好话说尽,才借坡下驴。秦咏在旁看着平时颐指气使的陆氏对着小辈卑躬屈膝,心里暗道痛快。
回到熙宁堂,她让碧荷把金银细软、房契地契都清点收好,王四和林升这两人是魏氏精挑细选给她陪房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秦咏回到阅微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