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邱洛英闭目养神,荼小西散漫地想着心事,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的景色。秋色渐浓,山峦树木犹自青翠。马车走过一片杨树林,忽然一阵风过,落叶萧萧而下。荼小西不由低吟:“无边落木萧萧下……”
邱落英在一旁冷哼:“风马牛不相及。虽说落木萧萧,哪里来的不尽长江?外面一片枯稿,一滴水也不见。此情此景,当吟‘早秋惊落叶,飘零似客心’或者‘荒村带返照,落叶乱纷纷’才应景。”
荼小西不屑道:”依你之言,必得眼前有实景,方才吟得?那你刚刚的两句,也不合适。早秋惊落叶,是眼前所见,可我没有飘零的客心,又如何似?此刻也非黄昏,哪来的荒村返照。“
邱洛英摇头:“没规矩。我是你师父,教你学问,你倒在这里抬杠。”
荼小西回怼:“我只答应去走一趟,没同意认你作师父。要说抬杠,你刚才的评论不是么?许你放火,倒不许别人点灯?”
邱洛英道:“有身份的人说的话,才有份量。譬如皇帝,骂你一句也是金口玉言;若是乞丐,便是说出至理名言,人也只当是胡话。”
荼小西道:“依你之言,世间便没有平等之事了么?一旦功成名就,便可以为所欲为,欺压弱小?”
邱洛英道:“你若不想被欺,便只能奋发向上,爬得比别人更高,别人便欺辱不得。”
荼小西不服:“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你便再强,也有比你强的人在。何必非得跟人争个高低。莫如随份从时,逍遥自在。”
邱洛英有些怒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我收你入门,是看上你的天份,不忍你明珠蒙尘。却原来你如此顽固不化,烂泥扶不上墙!”
荼小西也道:“我是烂泥,我也没说要上墙呀!我是明珠还是鱼目,蒙不蒙尘,都是我自己的事,本就与你无关,是你偏要强人所难!”
邱洛英欲开口,转念一想:来日方长。这丫头吃软不吃硬,此刻若硬来,怕她翻脸不认账,说不走就不走了,总不能把她绑去摘星阁,那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我!遂耐着性子,换了一副表情,笑道:“丫头,你不觉得你这性子,跟老夫很像吗?都一样的固执。”
荼小西小声嘀咕:“谁跟你一样了。你是偏执,我是坚守本心。老顽固。”
邱洛英讲了许多摘星阁的趣闻,荼小西兴致缺缺。邱洛英又道:“丫头许了婆家了吗?若有,赶紧退了,我再给你找个好的;若没有,那正好。我摘星阁里有不少青年才俊,随便你挑。”
荼小西嗤道:“我不信你那里有什么好人。”
邱洛英笑道:“你不能以貌取人。我长得是丑,不代表阁里都是丑的。那老云比我还丑,你跟他聊得也挺开心。”
荼小西道:“云师父德高望重,你拿什么跟他比。”
邱洛英道:“你若都看不上,把江离许你,如何?那小子也算玉树临风,年貌相当。况且,他看起来对你也颇感兴趣。”
荼小西脸色一沉:“你要是闲极无聊,便去找你的红颜知已,何苦乱点鸳鸯谱,也不怕失了一阁之主的身份。”
邱洛英倒也不恼,摇着折扇,笑道:“和你这丫头说话就是有意思,说恼就恼,恼的方式还不一样,有趣,有趣。”
荼小西皱眉:“拜托了老人家,天已入秋,从哪捡一把破扇子在这里装风雅?猪鼻子插大葱,装象,也得有几分象!”
车夫在前面喊:“邱先生,已到栖霞镇,再有半日就到了。是否在此地打个尖再走?”
不等邱洛英回答,荼小西抢先说道:“停停停!我要下去透口气!这老儿又酸又臭,再跟他待一会儿,要憋死我了!”
邱洛英笑应:“就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