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呵呵一笑。他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说:
“让我猜猜。丫头是想家了吧?想回去,又舍不得江湖的自由,是不是?”
荼小西垂下眼皮,闷闷地嗯了一声:“也是,也不是。家有家的好,江湖也有江湖的不好。”
云起说:“家当然是好的。有家人陪伴,享天伦之乐,比什么都好。”
“天伦之乐。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有天伦之乐可享的。”荼小西有几分失落。
云起见荼小西又要倒酒,忙拦住她:“丫头,我酒量不行,酒品也不好,可不敢再喝了。不然一会儿该出丑了。我这里还有些体已茶,咱们煮茶吧!”
荼小西知道云起酒量很好,他是怕自己喝多了伤身,故意这么说的,不由得心里一暖,点点头答应了。
云起从书桌下面搬出一个小茶炉,燃起炭,烧上水。转身从书架后面拿出一小罐茶叶,打开盖子,递给荼小西,说道:
“这是何老师送我的正山小种,你闻闻,正宗不?”
荼小西吸吸鼻子,连道“好香”,顿了一下,又说:“我也爱喝红茶。不知道云师父这里有没有九曲红梅?我没喝过,但觉得那名字极雅。”
云起道:“九曲红梅?你肯定喝过。那就是乌龙茶的雅名。”
“啊!原来是乌龙茶啊!我还真喝过。换个名字,就不认得了。”
“跟人一样。说起荼小西,这里无人不知。可若是你换个名字,就得重新认识了。不过在我这里不妨事,我是认得出的。”
小炉子的炭火烧得旺旺的,很快一壶水就烧开了。云起打开壶盖,放了些茶叶进去,将炉子下的风门关了,小火煮了一会儿,茶香就出来了。
荼小西忙不迭地摆好杯子,眼睛盯着茶壶,问:“好了么?可以喝了吧!”
云起笑道:“傻孩子,有你喝的,急什么呢!且再略煮一会儿。”
又从书桌下方的抽屉里,找出一包蜜饯,打开摆在桌上:“喝茶须得就着点心。若是只喝茶,肠胃里的油水被滤掉,很容易饿,且会头晕。”
荼小西连连点头:“云师父,您懂得真多,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云起哈哈大笑:“丫头,数你嘴甜。咱们云家,彤儿机敏,环儿老实,春儿务实,花落乖巧,听雨智慧……都不会说好听的话哄我,整天不是催我早睡,就是吵我早起,要么限制我喝酒,生怕我短命。”
“众位姐妹也是为您的身体健康着想,有什么不好呢?”
“我知道她们是为我好。可是呀,人生苦短,若是不能随性随意地过,那倒无趣了。”
荼小西撇撇嘴:“随性随意,几人能够。就像风筝,飞得那么高,看起来自由自在,但是下面必然有一根线拉扯着。”
“对呀。若是没有那根线,风筝会怎样呢?肯定会掉下来。那根线,既限制了它,也成就了它。所以随性随意,是在有所牵挂,有所限制的前提下。若是完全的随心所欲,那就成了断线的风筝,再也飞不起来了。”
荼小西若有所思。云师父说的没错。道理自己也懂,可是心里总是有哪个地方,别别扭扭的。说不出,道不明,就是梗在心里。
荼小西发呆的时候,云起已经把茶倒进杯子里,壶里重新续上水烧着。他端起杯子,吹了吹上面的浮沫,说道:
“荼儿,盘算什么呢!一会儿茶凉了,可别说我煮的茶不香。”
荼小西回过神,忙端起杯子,小心地啜了一口茶,微微皱眉:“云师父,这不像是刚才的茶,怎么辣辣的。”
云起哈哈大笑:“丫头的舌头挺灵的。茶是刚才的茶,只是么,我又加了几片姜。只是我这姜片是炙过的,已经去了七八分辣。难为丫头你还喝得出来。”
“这又有什么说法?”
“红茶加姜,饮之养脾胃。我看丫头气色不太好,还这么瘦,脾胃应该是弱的,须得补补。”
荼小西又撇嘴:“云师父,您刚还嫌弃环儿她们劝你养生,这会儿就开始唠叨我了。”
云起一边拨弄着炭火,一边说:“对呀,她们劝我养生,我劝你,这才公平嘛。再说了,我都多大年纪了,人生之乐都享受过了,丫头还小呢,若是身体不好,往后的幸福又如何享受呢。”
荼小西也不跟他争,只专心品茶。红茶的回甘里加上姜片的辛辣,喝下去暖暖的,胃里极其舒展。才饮两杯,肚子就咕噜噜地响起来。也不是饿。荼小西窘得脸都红了。云起却说:
“这是茶水滋润了你的肠胃,肠道舒展,故而发出声响,无妨。”
说着,递给她一个蜜饯:“尝尝。这是春儿上次做的,我藏了这么些。春儿的手艺,虽不精细,卖相不佳,但味道却是极好的。”
睡梦中的春嫂,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她翻了个身,扯扯被子,继续自己的美梦了。
荼小西笑着接过:“师父,都说吃人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