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小西欲邀青衫去药铺,青衫拒绝了,她说:“我现在若一露面,必被官府缉拿。我是不怕的,可是若暴露了行踪,日后行事更加不便。还不如就这样浑着,待找到师妹再作打算。”
荼小西再三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有状况,随时来药铺联络。青衫应了,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荼小西回了药铺,心事重重,好容易才睡下。青衫的师妹?哦,是了,是她与青衫初次相遇时,诗会上那个娇滴滴的女子吧。品貌一般,却极得青衫喜爱。当时以为青衫是男子,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儿呢。
沈青衫有个薛师姐,青衫有个师妹。两个青衫都是文采风流,气宇不凡;他们的师姐师妹却资质平庸,又深得敬重。唉,怎么没有人如此宠着我呢?
这般想着,便想起了白衣师兄。师兄对自己,也算好的了。只是师兄有自己的风流孽债,不似这两位,对师姐妹照顾得无微不至。
也罢,若是白衣师兄这样照顾自己,周家的人如何受得了?怕是早就休了!看来这世上的事物,都有定数,不可贪心。
荼小西胡乱想着,直至四更天,方才浅浅入睡。
而她的师兄江南白衣,这一夜正在岭南宿醉。白衣是岭南人。人都道岭南荒芜,其实那里也很富庶,只是因为多丘岭,又多雨水,中土人士待不惯罢了。
白衣所到之处,友人甚众,多是慕他的才名。都知道白衣好文更好酒,每每以好酒相邀,他根本无力拒绝。大约,也没打算拒绝。
酒至酣处,谈古论今,说佛解道,无所不至。必饮至深夜,尽兴而归。回到住处,白衣挑灯著文,笔耕不辍。
他的文章,字字深情,句句泣血。荼小西极少深读,因为,读起来太让人沉醉,会不由自主地陷入他所酝酿的苦情伤情里面去。
自古才子多情,也许因为敏感细腻,才比寻常人多情,也因了这份多情,文字里比常人又多出一种情愫,因而显得才华出众吧。
荼小西曾说他,成也多情,败也多情。白衣师兄常年醉在酒里,醉在情里,他的才华,是幸,还是不幸?
荼小西大抵是没有这种烦恼的。她是个乐观的人,浅薄的人,今朝有酒今朝醉,随遇而安。所以她的烦恼多半是眼前的事,以后的事嘛,烦了也没用,船到桥头自然直。
荼小西在东京的日子,过得相当安逸。每日里几家店铺察看一番,和老账房学看账理账,偶尔也去郊外走一走。唯一的缺憾,是来东京很久,都没有交到谈得来的朋友。
青衫一直都没有消息。荼小西那一日在街上,看到差役正在贴新的画像,把青衫的画像拿下来撕了。荼小西上前问道:
“差官大哥请好!差官大哥,这画像怎么撕了,是不是抓到人了?”
差役不耐烦地说:“撕了就是不用通缉了,问那么多作什么!”
荼小西还欲再问,那差役已经往下一个街口去了。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说道:“听说,十几家报案的同时撤了状子,通缉令可不就取消了!这年头,真是什么怪事都有!”
荼小西听到,想来青衫已经找到了她的师妹,才将此案子给结了。也不来和我道个别,真是无情。
多情却被无情恼。
荼小西兀自嘟哝着,愤愤地往药铺走。药铺里正忙着,坐诊的老先生面前排了老长的队。荼小西跟众人打个招呼,便进了后院。
进了后院,脱下外衣,用力往架子上一扔,拿茶壶倒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抬手将杯子里的水往房梁上一泼——一个淡青色的身影打着旋落在当地。
荼小西惊喜地跑过去:“青衫!你在这里!”
青衫掸着衣服上的水,瞪了她一眼:“是啊。我被人骂了半天,要不在这里,这耳朵都要烧坏了!”
荼小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以为你的事了结了,不打声招呼就走了呢!你师妹呢,找到了?”
青衫叹道:“找什么找。女大不中留,跟着情郎跑了。她说要嫁人,我总不能拦着吧?你们这里有句话,叫什么——宁拆三座庙,不毁一门婚。我还是拆庙去吧!”
荼小西笑道:“是十座庙!才撤了采花贼的通缉令,又打算再挣来一个?”
青衫不屑地说:“我怕他们不成!上一个贴了三个月,也没一个人找到我的踪迹。”
荼小西给她倒了一杯水,笑着问她:“哎,你是怎么让他们把状子都撤了的?一家一家去找的?”
青衫轻蔑地白了她一眼,说道:“我没你那么笨!我只不过到府尹书房里说了几句话而已,他就令人撤了状子。”
荼小西撇嘴:“你骗谁呢。府尹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几句话就把人给吓住了?”
青衫喝了口水,把杯子摞了:“这茶真差劲,不如酒。信不信由你。你果然是个傻的,以为人都是直来直去。你也不想想,我是个女人,能对那些女人怎么样?不过是有些人想搅浑这趟水,借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