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小西放下茶杯,轻声说道:“我素日不用胭脂水粉,对此一概不懂。但从利润的角度来说,若是几家皆有不足,便从自身着手,看能否由自己去弥补货源的不足之处,扬长避短。”
薛夫人点点头,说:“你说具体点,要怎么做。”
荼小西道:“穷则思变。若是货不好,就看作坊改进,能改的话,略提一点价格也可以用;若是价高不肯压价,多半是手里的订单已经饱和,不愿再接单,这样的话即使提高价格,他们看在银子的份上也会接单赶制;最后一种,货好价合适,却供不应求的,是新开的作坊,人少活少,倒有不少操作空间。”
薛夫人连连点头。杜嫂说:“你说的容易,具体怎么操作?”
荼小西道:“帮他们扩大规模。他们手艺好,只是底子薄,故而产量受限。夫人若有意,拿些钱入股,令他们扩充人手,加购材料,产量不就上来了?”
星儿道:“那就是,我们拿钱,帮别人做生意?”
荼小西道:“正是。若如此,日后胭脂水粉都是自家产的,不愁质量,不愁来路。且我们入了股,他们赚了钱,还要给我们提成。”
薛夫人沉默良久,方才开口:“你说的未尝不可。只是这样做,等于又增加一桩生意,很耗精力。容我想想。”
荼小西见状,有些发愣。自己是随口一说,看夫人这态度,是认真考虑了。哎呀,须得思索下一步的做法,免得夫人问起来答不出。
次日,薛夫人单叫荼小西谈话。薛夫人开门见山地说:“昨日你说的,投资入股,具体有什么想法?说来我听听。”
荼小西想着,投资是大事,还须作些铺垫,不能把话说绝了,于是便道:
“夫人,您是知道我的,我没做过生意,有的只是一些外行人的想法。夫人问我主意,我可真说不上来。”
薛夫人淡淡一笑:“但说无妨,行不行的我来拿主意。我就是听听你的想法儿。”
荼小西抿了抿唇,再次开口:“若是入股,须得找一家手艺好,人品靠得住的。因为夫人虽然懂货,但能分太多精力在作坊经营上,毕竟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夫人处理。他们出手艺,咱们图个货源称定,各取所需。”
薛夫人点头:“你说的很好。还有呢?没关系,你大胆地说。”
荼小西道:“咱们出资,他们出手艺。若是志在胭脂,就只取胭脂,不管作坊的经营;若是想开胭脂坊,就全部都要管,等于雇佣了他们。两者是不同的,一开始就要说清楚。”
薛夫人道:“那是自然。”
荼小西继续说:“只取胭脂,投的钱等于是入股,提前拟好合同,投多少钱,收多少利,投多少钱,都要写清楚。若要管理制作过程,那就要复杂些了。”
薛夫人含笑点头:“虽说你没做过生意,但是做生意的道理,你懂得倒是不少。”
荼小西道:“谢夫人夸赞。我是外行看热闹,具体细节,一概不知。也就仗着夫人不嫌弃,信口开河。”
薛夫人道:“姑娘过谦了。姑娘的才情,是我与老爷一眼相中的。我们虽不说悦人无数,也还敢说有一定的眼光的。因而我才鼎力相邀,欲把家事托付与你。就要像这样,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集思广议,与大家都有益。”
后又与杜氏夫妇一起,察看了数家作坊,最终选定一家合作,详细拟定合作细则,签字画押,并到公堂请人见证。荼小西全程参与,忙得没一点时间。直到走出公堂,方才松了口气。
当晚,荼小西又去了沈府。沈青衫一瞧见她,就没好气——嫌弃她不用功。他那时正在高谈阔论,品李白的诗:“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最喜欢李青莲这两句诗。
别以为你会一直青春年少,谁都会老。老去之后,再也回不到年少轻狂的时候。所以啊,趁着年轻,赶紧做自己喜欢的事吧!
到老时,一头白发,满目沧桑,再好的美酒也是苦的。那时候就只能拄杖回已美好的时光。要是你年轻时没有好好生活,能回忆什么呢?
回忆你田间劳作,路上奔波?还是夫妻吵架,邻里纷争?
这些千篇一律的事,到那个时候,你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啦。能想起来的,都是一些明媚欢快的事。”
荼小西小声嘟哝:“说得跟你老过了似的。”
旁边一人扑哧一笑:“这位姑娘说得极是。沈三少虽没老过,他博览群书,倒像是比别人多活了几辈子。所以这话他说了,我信服。”
荼小西忙施礼:“兄台所言极是!在下口无遮拦,还请不要介意。”
那人笑着还礼:“在下孙无悔,姑娘想必就是荼小西了?久仰姑娘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荼小西有些尴尬。自己在沈府门客中出名么?那又是什么样的名声?呃,该不会是,怒怼沈青衫,打牙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