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大骇:“师父,您是说……”
沈青衫冷冷地点点头,说:“面如美玉,身轻似燕,形舅鬼魅,人间罗刹。江湖传闻果然不差。”
荼小西苦笑道:“你也觉得,我是玉罗刹?”
无悔叫道:“师父,荼姑娘她……”
沈青衫抬手止住他,定定地看向荼小西,缓缓地说:
“你是与不是,与我无关。玉罗刹作恶也好,行善也好,亦与我无关。只是我沈某人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在我沈府的地盘,不能有这些事发生。”
荼小西叹道:“我明白了。多谢三少爷适才施以援手。”
说着,对沈青衫深深地躬下身子。沈青衫依旧冷冷地,说道:
“你无须谢我。我只是惩治了对我沈家不敬的无赖,并非为了救什么人。管他什么狼,什么狐,金罗刹玉罗刹,都与我无关。”
荼小西直起身,吐出两个字:“明白!”转身向外走。
荼小西心灰意冷,骑着马向镇外狂奔。春夜的风冷冷地吹到脸上,凉凉的。荼小西抹了一把脸,湿的。
荼小西在路口的亭子前勒住缰绳,下马小坐。她用袖子揩了揩脸,扭着头,自言自语:
“没什么大不了的。全当从来没认识过你们!我荼小西生来就是一个人,无须别人帮衬!”
沈青衫愣愣地,看着荼小西气冲冲地拿出包袱,牵出马,策马而去。他明白,荼小西误会了他的话。他想叫住她,和她讲清楚,可是喉咙却像被什么卡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荼小西离开。
沈青衫抬脚踹在树上。又掀翻了院中的石桌石凳,将摆的石景也打倒。
众人见状,远远地绕开,都不敢上前。有人去找沈杏芳,她只是叹口气:“由他去吧!他心里苦,不让他发泄出来,会憋疯的。”
无悔怕他打伤自己,壮着胆子上前阻拦,生生挨了他好几拳。沈青衫抓住无悔的肩,死命地摇晃,大声嘶吼着:
“她为什么不听我说!这丫头是不是傻?我是让她走的意思吗?我有这个意思吗?我是想说,在我的地盘,只有我说了算!为什么她就走了?
还有湘湘。湘湘!她叫了我好几年师父,就因为这件事情,说走就走了!她好无情!
荼小西,也好无情!
女人都好无情!”
无悔挨了他几拳,又被他死命地摇晃着,不由头晕眼花。沈青衫忽然撒手,抱头蹲在地上。无悔重心失衡,一头栽倒。
沈青衫吓傻了,忙上前查看。无悔忍着痛爬起来,说道:
“师父,我没事。”
沈青衫见状,深深地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
“湘湘得了我的真传,又有家人扶持,日后也不会有事,走便走了。
西西就不同了。她孤身一人闯江湖,功夫又不好,全仗着一点子轻功,关键时刻能逃跑。若是对方人多,轻功也无济于事。
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摊上这么一档子事儿。如今离了这里,不知道外面可有人能助她?”
无悔问道:“师父,您的意思,是让我寻她回来?”
沈青衫摇摇头:“你寻她无用。她的性子傲气着呢,绝不肯再回来。若你遇着她,告诉她:我沈青衫不怕麻烦,沈府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无悔送沈青衫回了后院,自己到前面牵了匹马,也出去了。
沈青衫说得好,遇着荼小西了和她说。江湖路远,她今晚一别,以后安能遇得上?今日发生这么多事,反正是睡不着了,索性出去寻她。万一有贼人找她麻烦,自己好歹也算个帮手,最不济能替她传个消息。
无悔寻到荼小西的时候,她正在路边小亭上打坐。她的马拴在亭子旁边。一人一马,在春夜的凉风里,显得分外孤寂。
无悔下了马走近,轻轻地叫了声:
“是荼姑娘吗?”
荼小西听着是无悔的声音,睁开眼睛,问道:“无悔大哥。你来作什么?”
无悔叹道:“荼姑娘,你也太性急了。师父他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你与他相识也有些日子了,他的性子,你该有些了解。
师父要强,嘴上不服输。除了夫人,大约没有人听他说过软话。
你策马走了,他气得跟什么一样,把个院子差点掀翻了。别人也不敢近前,只有我,壮着胆子去劝他。
他发泄完了,对我说,你跟湘湘一样,都误会他了。他是想说,他的地盘他说了算,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不知怎的,你就走了。
唉!一日时间,湘湘走了,你也走了。不仅师父伤心,我也很难过。”
荼小西仰着头,看着远方的黑暗,幽幽地说:
“他是不是撵我走,都不重要了。我本是想弄清真相,不想却给你们惹了麻烦。我一走,沈园继续诗酒风华,再无不堪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