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戒严，真是麻烦。”苏雪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拿起水壶喝了一口，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总觉得最近的天色都是灰蒙蒙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偶尔可以看见阵法升空，发出微微的光芒，可惜这些都是些虚假的景象，吸引着人去冒险。
关于荒渊的记载，书上虽然充满了危险，但是人们总是被其中的利益所诱惑，争先恐后的想要去冒险。
“嵇无妄，你身为妖皇，应该知道去冒这个险是毫无意义的。你不是更应该镇守妖界，确保妖族的安宁吗？”苏雪凝看着悠闲地走来的青袍青年，开口说道。
青年看也不看她一眼，反问道：“你当妖皇就是守住妖界吗？那是被动的防御，不能一味的守旧，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淘汰的。”
“被别人打倒在地吗？”苏雪凝忍不住问了一句。
“苏雪凝，你有被别人打倒在地吗？”嵇无妄却是不在意她的话，反而笑了起来。
今天她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袍子，头发稳稳的扎起，看上去整个人活力又有朝气。即使再苦的训练，她好像只是嘴上抱怨，从来没有真的放弃过。
“你怎么了？”嵇无妄看着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在想荒渊的事情。”苏雪凝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书上说的那么危险，为什么那么多人还要趋之若鹜呢？”
“因为那里有太多的机缘了。”嵇无妄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一句：“你呢？真的愿意守在这里吗？”
苏雪凝一愣，有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也想去冒险吗？”嵇无妄看着她笑了笑，“像你这样天分的人，虽不知道你有什么机缘相助，但你绝不可能就此碌碌无为一生。”
她摇了摇头，“你只是个妖皇而已，怎么会知道我想要什么呢？”
“那就拭目以待吧。”嵇无妄看着她笑了笑，“等你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再说吧。”
“弱肉强食当真是残酷，那，你到时候会杀人吗？”她的思想即使在现在已经接受了物竞天择，无情厮杀，可是，她觉得自己肯定没办法心如止水的对着人族，甚至是妖族痛下杀手。
听她这么一问，他几乎立刻明白了她的心中所想，“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人若杀我，我亦不会手下留情，苏雪凝，你也是，蝼蚁尚且偷生，你可以自己想死，但绝不能让别人轻易掌握你的生死，否则，你现在苦练剑法，是为了什么，为了届时妇人之仁吗？”
听他说完，她沉默了很久，她实在想象不出来自己真的肆意取杀别人的性命是什么样子，手上沾满鲜血，光是想想就很窒息。
他抬手，缓缓化出一把匕首，匕首呈弯刀状，“这是我大哥的兵器，当年妖族叛乱，我外出游历不知，等到重伤赶回来的时候，父亲战死，族中唯剩大哥一人，他化去全部妖力，原神濒临散尽才平定叛乱，我最后见到的，是整个妖殿的血，和满地的尸身，他给我这把匕首，让我一个个亲自杀光了最后所有的叛乱者，那也是我第一次亲手杀了我的同族，其中一些人我甚至记得以前何时何地见过，交谈过什么。”
苏雪凝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诉说着往昔，眼里是自己不曾察觉的悲悯，“嵇无妄……”
他偏头看着她，那一瞬间的四目相接，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熟悉，很久以前，那个女子轻唤他阿妄的时候，也常常是这样的眼神，他轻颤睫毛，周身妖力翻涌，强忍住心中的思绪，抬手遮住那双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我那天双手，全身，就连眼里都是一片血红，你不是常问我是什么妖吗，自那以后，天地间银龙一脉，只我一人……”
苏雪凝说不出一句话来，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她抬手，握住那只有些冰凉的手，看着他的双眼，周围清风拂过，她轻轻说“嵇无妄，你的兄长很爱你，这天地间，也不只是你一人，他们把子民留给你，不单单是要你守护，也是留下他们来陪伴你，如同你兄长父亲一样陪伴你。”
四周没有一个人，天地间像是只有他们，一只蜻蜓拍翅点过水面，无风，水面却泛起阵阵涟漪……
良久，嵇无妄起身背对着她，“若是到时候你下不去手，我会帮你。”随后离去，院子里又只剩下了苏雪凝一个人。
她看了看这四方院子，压住心中突如其来的酸楚，回想她最初来到这里时孤单一人，靠着别人的身份顺利的活了下来，刚刚那一瞬，竟然真的有过念头一直代替苏宁雪，甚至不可否认的对那个妖界之主动心一瞬。
想到这里，她不禁冷汗涔涔，喃喃道“不，我只是可怜他的遭遇，最多也只是心疼他，绝对不会是爱上他！绝对不会！他也只是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才愿意和我多说几句，我们之间绝对不可能，我还要想办法回去的！”
现代人的思想，绝不允许她在感情中成为别人的替代品，她在心底暗暗警告自己，这至多，只是逢场作戏，露水情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