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最后一天,半点风也没有,天气闷热,稠乎乎的裹挟着不安分。
沈仲博给病人把完脉,中气十足地往外拔喉一吼,“小夕,赶紧把药材收回来,要下雨了。”
医馆外传来一道软呼呼的声音,“知道了。”
穿金戴银的贵妇收回手臂,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向沈仲博。
憋不住了!
“沈医生,您的孙女长得可真好看,有二十了吧?我儿子今年刚好二十五了呢。”
沈仲博挥动毛笔写上几行字,写好了才摘下老花镜,“少打听我孙女。”
贵妇被拆穿也不尴尬,反倒掩嘴偷笑,“既然被您看破了,我也不怕跟您交个底,我家经营着一间很大的超市,还有两幢楼出租,一幢十二层,一幢十三层,我可以把您孙女当做亲生女儿,至于我儿子是绝对靠谱的。”
她瞅过去,“就让两人加个微信认识认识,您觉得呢?”
沈仲博习以为常,随着沈怀夕长大,人也愈发标致,今年暑假借着各种理由过来拔火罐的男青年逐渐增多,亏得他以为自己老来成名了,结果就是各种有意无意的打听,哼哼。
他把开好的药方给贵妇,“你该关心的是身体,最近不宜吃辣,冷饮,戒寒凉食物,禁不住嘴只会加重病情。”
贵妇倒认真,“那我肯定不吃,见过鬼还嫌不怕黑吗,可我说的事您考虑考虑。”
刚说完,她就瞧见沈怀夕抱着药材进店,二话不说屁股连忙挪起,拾起药方匆匆抬脚,“我去付款了。”
一溜烟地来到收银台前,满心欢喜地打量着眼前人。
这可怎么办?好喜欢。
她当真是个美人儿,那唇不点而红,皮肤白润呈现薄薄的胭脂色。
沈怀夕礼貌接过递来的单子,白皙细长的手指落在键盘上。
哒哒哒——
键盘敲得飞快。
“您好,一共两百零六元。”
贵妇维持着高端的微笑,“这么便宜,算准了吗?”
沈怀夕抬眸,唇角浅漾,“没错的请放心,已经算过两次了。”
贵妇越瞧越喜欢,是让人倾心的宝贝,素面朝天也难掩花容月貌。
人长得漂亮就算了还笑得那么的甜,又有礼貌,浑身上下都是优点,怪不得入了儿子的眼,实属也入了她的眼。
她麻利地扫码付款,“你们医馆最实在了,要是到陈北街那医馆看,怎么都得收我四五百。”
沈怀夕没说什么,总不能踩着同行拉高自己,她把收费单递过去,“可以了,等药房抓好药就可以离开了。”
“那个……”贵妇欲言又止,罢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没事,那我过去了。”
“嗯,好的。”
片刻,雨水击落的声音响彻。
沈怀夕撩目往外看,夏天的雨当真来得又急又凶,不到几秒马路已被白蒙蒙的雨水浸洗。
一辆黑色宾利在中医馆的前方停靠,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单手端着金色礼盒,另一手撑着黑伞下车。
在门口处,他收伞将其搁放在一旁,讲究地整理了衣服才踏入医馆。
沈怀夕稍愣,看着人进来,“泉叔,您怎么来了?”
对方恭敬,“八小姐,夫人让我来接您。”
“这是要去哪吗?”沈怀夕看他,乌眸明亮。
话音刚落,放在她衣袋里的手机响起。
泉叔来到她面前,“应该是六夫人的来电。”
沈怀夕从衣袋摸出手机,一瞧还真是,随手摁听。
“妈。”
“今天是老太太八十大寿,她谴人来说要喊上你,我让阿泉带了条裙子过来,你换好就跟他走,记得画个淡妆,不要清汤寡面也不要浓妆艳抹,免得被人逮住了机会说闲话,清楚了吗?”
沈怀夕勉强扯了道笑,“好吧,知道了。”
不想去还是要去,老人家的面子始终要给的。
电话那端继续叮嘱,“到时你就跟着我,不用多说什么,裴家复杂少一句总比多一句好。”
沈怀夕点头,“嗯。”
沈怀夕的爸爸去世得早,余安安在她十六岁那年再婚了,对于这个决定沈怀夕并不意外,妈妈还年轻是该有新的开始。
可她意外的是母亲要嫁的竟是裴家,东州出了名的豪门世家,在国内也是排上名的。
裴家六爷出过严重的车祸,母亲给他当了一年的护理,正是那时候生出了感情。
六爷的身体向来不好,车祸后更甚,走路都得借助外力,在裴家是没有话事权的,好在老太太还算照顾,有什么也掂量着一份。
来到裴家大宅已近傍晚,雨也停了,云端还透出了淡淡的橘色光辉。
经雨水冲刷过的大宅院,洗净了尘埃,却没有减弱它磅礴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