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璧还真是第一次见着,小皇帝如此神色,忽然间觉得,当年的那个孩童,似乎是长大了,跟以往不太一样了。
曾经跟在自己身后,怯生生喊着皇姐,喊着长姐,诸事还得询问过她的意思,可现在呢?
学会了试探?
也学会了算计。
想来也是,这皇宫是最磨搓人的地方,最是锻炼人心。纵然是一块白玉无瑕,落进了这染缸里,也会变成了墨色,变得让人看不清楚了。
“皇上是在担心,本宫要抢亲吗?”李如璧嗤笑,“你的皇姐,还没这个本事,怕这一动弹,活不出摄政王府。”
李锡笑而不语,有些事情提个醒罢了,若是真的有人不知死活的,他也没办法。
纵然是帝王,也有帝王办不到的事情,比如说人心难测,比如说天意难违,又比如说好言难劝该死鬼。
门口,传来了动静。
“来了来了,回来了!”管家在门口高声喊着。
一瞬间,所有人都翘首期盼着,伸长脖子望着外头。
意气风发的摄政王,策马而来,后面那八抬大轿里,载着他的新嫁娘。
心心念念的人,心心念念的她。
心心念念的婚礼,心心念念的成亲。
敲锣打鼓,过长街。
薄言归翻身下马,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转头瞧着那大红轿子,止不住唇角扬起,怕是全京城的人,都没见过当朝摄政王笑起来的样子吧?
今儿,算是见到了。
女人总留在让她哭的男人身边,男人总留在让他笑的女人身边。
“新郎官,踢轿门咯!”喜娘在边上高喊着。
踢了轿门,背着新嫁娘过火盆,从此以后红红火火,从此以后无病无灾。
摄政王府门前,围满了人,好生热闹。
有人站在人群中,目光沉沉的盯着眼前的这一切。
看,多热闹啊!
可是热闹又如何?
很快,这漫天的红绸,都会变成白绫。毣趣阅
欢声笑语,变成凄厉的哭声。
想想,都觉得刺激!
“爷?”有人上前,“准备好了!”
那人压了压头上的斗笠,转身没入了人群之中,“终于等到了今日,等着王府内的信号,随时准备动手,这一次必须要一击必中,不可再留有余地。”
“是!”
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显然是豁出去了,那就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自然是要……狠狠的,较量一番。
花厅内。
帝王在上,君臣见礼。
行天地之礼,行夫妻之礼。
上禀天地,下证厚土。
皇天后土,永世不离。
满朝文武皆笑逐颜开,所有人都欢天喜地的看着,外头有爆竹声响起,内里有丝竹管弦声不断,耳膜都是嗡嗡的,吵吵嚷嚷的连身边人说话都听不清楚。
忽然间,有血“滴答”、“滴答”的往下坠。
四下仿佛所有的声音,顷刻间消弭无踪。
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眸子,不敢置信的瞧着眼前的新嫁娘。
燕绾手中握着短刃,直挺挺的捅进了薄言归的心口,鲜血从伤处涌出,不断的滴落在地,而她却目光狠戾,甚至于还在用力的往内捅。
“薄言归,你去死吧!”燕绾咬牙切齿,“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你欠我的,欠了大燕皇室的,欠了我父皇母后的,都用命来还吧!”
音落瞬间,所有人这才堪堪回过神来。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哭喊,有人在高声叫嚷着……
场面,乱成一团。
谁都没想到,原本欢天喜地的事情,在顷刻间就变成了血淋淋的现实,一瞬间的刀子拔出,鲜血喷溅,薄言归直挺挺的往后仰去。
“主上!”
“主上?”
景山伸手接住了自家主上,所有的暗卫快速冲了上来,外头的侍卫军也跟着纷涌而入,原本好端端的一场婚事,因为这一刀子的刺入,终是就此终结。
“别动她!”闭上眼睛之前,薄言归低声吩咐。
景山急了,当即抱起了自家主上,快速离开,“把人给我看好了!”
“是!”
李锡面色发白,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有人的脑子都是发懵的,只听得有人高喊“护驾”,他便被人推搡到了边上。
再回过神来,景山已经带着薄言归离开。
“快,快!传太医,太医!”李锡着急忙慌的紧追而去。
李如璧转头望着赵三公子,以眼神询问。
赵三公子急忙摇头,以示清白:这事跟我可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