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声音非常小,小到大家只能期望通过陈主席脸部的表情来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陈主席始终面无表情,没有给大家窥窃的机会。
好几分钟,李建国一直保持弯着身子的姿势,嘴巴一张一闭,没有一丝停歇。
直到汇报完,李建国才又直起身子,丝毫不见任何不适。
随后又立刻站离陈主席身旁三步的距离,以示尊敬。
陈主席依然直直站着,只是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偶尔在轻轻地摩擦。
只有极少数熟悉他的人才知道,
这是陈主席在决策时的小习惯。
少顷,陈主席的右手停下动作,手掌重新自然垂下。
抿了抿嘴,陈主席环视一圈,将职工的表情一一印在脑中,然后才缓缓开口:
“同志们,收到上级紧急通知,厂里今年的产能和规模要继续番一番!现在离年底只剩下不到4个月,任务艰巨,从今天开始,请大家务必要全力以赴,集中精力冲刺!”
而后陈主席眼眸转向李诗婷,眼里闪了闪,不知道代表什么。
“经过厂里研究,李诗婷今天起离开刺绣工作间,去生产车间进行轮岗。”
陈主席宣布这次考核的最终处理方式。
众人不解为什么陈主席的态度发生了360度的转变,然而没等他们发声异议,陈主席随即又继续宣布:“大家立马返回各自岗位上,就地解散!”
说完,陈主席背着手目视前方,大步往大门走去,仿佛没看到众人诧异的表情。
李建国向李诗婷点头示意后也一个箭步紧跟陈主席身后。
开头声势浩大的考核就这样随便收场。
李诗婷再次凭借姑父厂长躲过一劫。
刘语宁早有心理准备,故而没有太大失落。
望向一脸失望的评委团,刘语宁若有所思。
今天终于改变了下岗的命运,或许,还收获了意料之喜。
自古以来,百姓终生追求的不过是公道二字。
厂里今天的做派,无疑给大家心里划了一刀。
立刻爆发出来的不满还容易收拾,
最怕的就是钝刀子一刀一刀割着,
等到众人忍耐到了极点,
那时候爆发出来的不满、愤怒足以毁灭一切!
她有足够的耐心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接下来,她最要紧解决的是身上的婚约了。
早日甩掉高伟这个伪君子,她才能早日自由。
但现在,她要不厚道地在大家的伤口再撒点盐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只有持续的疼痛,才能让众人牢固记住李诗婷等人的所作所为。
垂下眼眸掩饰一切,刘语宁低头默默憋气,直到满脸涨红,眼睛也布满血丝,才又抬起写满委屈的脸。
莫师傅等人见状,想要上前安慰刘语宁,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毕竟,是厂里下的命令。
尽管他们也明知道厂里的命令十分不公道,
但在厂里工作了大半辈子的他们,习惯一次次地服从,
因为他们的所有,包括家庭的所有,都是厂里赋予的。
但他们的心也在顿顿地发痛,
这痛感也在清晰地告诉他们,
这是不正确的。
然而,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刚才没清楚吗?大家赶紧返回工作岗位!”
侥幸过关的马元此时又重拾横行霸道的语气,边走边叫喊。
听到马元的催赶,莫师傅等终是转过身,离开了工作间。
不同于来时的昂首挺胸,离开时他们的背彷佛被压弯了好几度,显得有些落魄。
围观看热闹的人此时也跟着一哄而散。
目送莫师傅等人离开,刘语宁走向夹着考核作品的架子,伸手想把设计图收好。
还没来得及触碰架子,就被李诗婷一把抓住左手手腕。
刘语宁想甩手挣脱,不料李诗婷十分用力,竟然没成功。
刘语宁眼睛一眯,冷意布满脸庞,低声警告:“李诗婷,放手!”
直直望着刘语宁,李诗婷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警告,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了吧?不,你肯定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伸出空余的右手,刘语宁用力反掐李诗婷的手腕,让左手顺利挣脱李诗婷的禁锢。
“刘语宁,别给我装傻!我和高伟的事你是知道了吧!”
“高伟是我的未婚夫,你和他能有什么事!”
“刘语宁,你识相的话就赶紧主动和高伟解除婚约,那我还能给你生路走!”
“哦?你明知道高伟是我的未婚夫,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