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拍照吗?我想看看你。”
“有拍,但是照片不在我这里。”
我对他说了在霸王龙前和那个妹妹合影的经过,杨舟说,她都能亲你!
我说:“你不会在吃小孩子的醋吧……”
他说:“有一点。”
这句话之后,我的心好像又被泡在了温暖的水中,一种近似失明般的感觉照亮了我,但也在一点点地伤害我。而这种伤害,是经过我允许的存在。
有几分钟谁也没说话,我听着耳机那边杨舟的呼吸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说:“我考完试了,这学期很不错,但离年级第一还差了一名。”
我笑起来:“太厉害了吧。”
他说:“所以……你别忘了我和你的约定,这之后我一定会找份好工作。虽然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变得像是我爸我哥那么有钱,但比一般人还是强的。”
我说:“好。”
新年我过得十分糟糕。
今年我甚至没有给自己下面的想法,只是拆了一桶泡面凑合凑合。
我还是跟去年一样,从我朋友那里要了一张他家年夜饭的照片发给杨舟。他说今年他没在家,前不久他们全家一起飞到国外,准备奢侈地延长假期。
“我妈拉着我去滑雪了,小然。”
“好玩吗?”
“没有你就不怎么好玩。”
“注意安全。”
我浑浑噩噩地过完了春节假期,实习期还没有结束,这之后我依然每天坐公交去上班。一个月之后,我终于把实习证明的章盖上,告别了那里的生活,得到了几千块钱的存款。
校园招聘会的规模很小,没什么好的单位会来我们学校。
我和舒悦、张尘涵一起参加了招聘会,三人拿着打印出来的单薄简历,穿行在招聘会为数不多的摊位间。我到处投了简历,负责招聘的人总是很礼貌地收下了,有的给我介绍了很多工作的内容,有的给我留了联系方式。
但很少有能够满意的。
老师也这么说,一年能挣个五六万,其实算不错了。
我感到了对社会的巨大茫然,一股力正一点点地把我拽离学校的象牙塔,卷入一个更深的规则与游戏旋涡。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无法依靠,而我需要活着。
想法很好,但直到毕业前的那段时间,找工作四处碰壁的我,选择了在家里休息。
我回到了一种更早以前的状态,肆无忌惮地什么也不考虑,每天不是在看电影,就是去找舒悦上网。张尘涵的工作挺顺利,实习的那家公司已经答应他可以留用,而我和舒悦则像是被放弃的那种人。
杨舟春季开学后似乎变得更加忙碌,他和我聊天的频率锐减,但还是依然坚持着每天都要跟我说上几句,即使偶尔我睡着了不再回他。他剑网3也不怎么玩了,七秀小萝莉的号是我在帮他清日常。
一切都跟我设想的差不多。
我们正在一点点地“远离”对方。
时间、地点、身份、爱好、阶级……我们之间的桥在被反复拉扯,直至断裂,最后轰然倒塌。
六月份,我拿了毕业证,去参加了毕业典礼。杨舟问起我工作的事情,我对他说我留在了上一家公司里。他问我还在上晚班吗?我说正式员工上的频率少一点。
没有了学生身份的我,是一粒被投入海里的渺小石子。大海与人群无情地淹没了我,我却在家过“暑假”。城中村万年不变,我去了以前兼职打工的店里,老板们都认识我,但都不知道我已经毕业了。
我问:“可以让我在这里打工吗?”
他们都说:“可以啊。”
于是我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赚着一点钱,在一个安全的圈里,生活。
杨舟则直接放弃了暑假休息的机会,在北京的一家大公司里提前开始了他的实习。他和我的实习生活完全是两码事,是坐办公室的,有导师带着,需要写方案、开会——他给我发过一张给公司里面会议室的照片,磨砂玻璃,投影设备非常高级,围坐在桌子前的每个人都拿着笔记本电脑。
跟电视里演的很像。
他的实习生活非常忙,本来属于我俩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这下更没什么时间在一起聊天。每天他给我发消息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有时候凌晨一两点还能看见他在线。
我在一旁看着杨舟的生活,反复地意识到我正在一点点“腐烂”。去年我跟他还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有一种要非常努力的冲劲,那时候我也想给他好的生活,最后发现自己只是徒劳。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但如今我似乎连这种徒劳的努力都做不到了。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每天一醒来只有无尽的疲惫,再一晃眼已经到了下午三四点钟。
我只能靠简单的打工来维持一种看似正常的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