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万州一身深褐色的暗纹中山装,即便坐在首席左侧的位置,也是会议室内最有气场的存在,他手里握着一枚白玉雕花的权杖,大拇指戴着一枚翡翠扳指,只是沉静地坐在那,宛若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不由得尊敬臣服。
他是闻氏集团的最大投资人,也是创始人中位份最高的,当年闻氏建筑创建不受人看好,是傅万州孤注一掷,投资了上亿美元,将闻氏从默默无名的小建筑公司,捧成了国内最有潜力的建筑公司,在恒荣地产倒闭后,更是一跃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建筑公司,以高质量高水准闻名。
现如今闻则远病倒,整个公司乱作一团,唯有傅万州能主持大局。
傅万州深沉的眼眸倒映出我的身影,在他看到我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什么似曾相识的人,浮动着一层若有所思。
“傅董,您认为如何?”
有人敬重地开口,询问傅万州。
傅万州抚摸着翡翠扳指,略一沉吟后,沉声道:“闻太太,我很欣赏您的勇气可嘉,听闻您曾经在莫氏集团工作,将莫氏带到了新高度,您本人也有不少壮举,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人。”
“我相信如果闻总意识清醒,一定会委托您作为公司的负责人,全权负责此事。”
在场众人惊诧地看着傅万州,没想到傅万州会对我一个女人认同,还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女人。
我整颗心却一点点往下沉。
混迹职场,我早就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接触过不少商界巨鳄,怎么会听不出好赖话。
傅万州这些话,无疑是给一颗糖再给一巴掌,让我心甘情愿放弃公司的负责权。
“只是——”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要接手公司,有的人已经捏拳砸在了会议桌上,傅万州话锋一转。
“您还太年轻,没有经历过公司危机,也不懂如何运营,处理一个公司的大事,不懂得身处高位,如何将公司运作周全,女人的眼界,终究是太过狭窄。”
话音落下,在场不支持我的人,表情一松,纷纷附和傅万州。
“就是啊,一个女人怎么能管理公司,她在莫氏集团只是一个秘书,再有本事,也只是一个秘书,想做代理董事长,异想天开。”
“女人终究是女人,上不了台面,公司大事还是要由男人来主持,区区一个女流之辈,居然也想力挽狂澜,太过年轻了。”
有几个支持我的人,在傅万州说完后,不敢再做发言。
我咬了咬后牙槽,看着这些人傲慢的嘴脸,不由得气急攻心,“女人又如何,你们若是能管理闻氏,还能眼睁睁看着闻氏危机重重,市值蒸发,这些天任由新闻媒体大肆报道不成?”
一群人瞬间哑口无言,有人想要反驳,张了张嘴吧,却发现无话可说。
傅万州深沉的视线落在我身上,“闻太太,您应该很清楚,闻氏会遭遇这场危机,是因为什么。”
我一顿,如鲠在喉。
姜还是老的辣,傅万州轻易就戳中了我的痛处。
傅万州撑着白玉团龙拐杖,站起身,旁边的助理想要搀扶,被傅万州挥手挡开,傅万州年逾六旬,仍然精神矍铄,他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我面前。
“闻太太,您此刻最应该操心的,是如何保住闻先生的继承权。”
傅万州一句话,点醒了我。
我浑身震了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老者。
傅万州眼神略微恍惚,肃穆也声音里添了一抹长辈的慈爱,“也许是我的错觉,你竟然长得像我一位敬重的先生的孙女。”
我无暇顾及傅万州说的话,满脑子都是闻则远的继承权这句话。
“谢谢傅先生提点,闻氏交给您打理,我很放心。”
我拿起手提包,告辞往外走。
紧咬着后牙槽,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电梯一点点往下沉,我想到了一些让我恐惧的事。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我大概是真的神经脆弱了,被这一声惊出一身冷汗。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思绪后,走出电梯。
此刻是下午,春日阳光明媚,闻氏集团门外停了一台车,一个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身形十分熟悉,她摘下脸上的墨镜,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大厦,嘴角勾起了得意的笑容。
她身上穿着一条针织衫,即便是十分宽松的款式,那硕大的孕肚也十分惹眼,几乎要撑破这件衣服。
我走出闻氏建筑那一刻,被春日的阳光刺了一下眼睛,等我缓过来时,女人已经来到了我面前,见到我,女人站定了脚步,朝我勾起了唇角。
“顾柔,别来无恙。”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早就忘记了这个人的名字,可她的声音和样貌,我还记得很清楚。
当初被她陷害的一幕幕,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