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弛儿死了?!”师祖声如隆钟,怒意勃发,“你杀的?!”
章敛脸色苍白,迎着厅中上首坐着的师祖,清晰道:“是。”
师祖手上碧气大盛,章放以为他要出手击杀章敛,一步上前挡在了章敛前面。
可师祖只是一瞬,便收了这真气。他那张布满沧桑却仍然端正的老脸上,不忿与痛苦皆不那么明显。
“解释。”师祖说。
章敛环视了一圈厅内情形,除了师祖,还有他老人家叫来的几位师叔师伯,以及今夜当值的两个万花谷守卫弟子。
他舔了舔嘴唇,嗓音干涩道:“禀师祖,此事有关师父与我声誉,请您下令,让守卫还有诸位长辈回避,我只想……报与您一人。”
师祖却当即摇头:“越是如此,越不能避人。敛儿,倘若你问心无愧,便直接说来。有守卫弟子在此作见证,也免于闹到谷主面前时,我有徇私之嫌,你也百口莫辩。”
章放急道:“师兄不可!”
章敛却舒展开了紧皱的眉目,对师祖点头道:“好,我说。”
屋内全无别响,只有章敛的声音,述说着今日师父如何如何叫他一起喝酒,如何喝多了胡说八道,如何将他扛了锢在榻上——
“不可能!”小师叔最先听不先去了,他拍着桌子打断章敛,大怒道,“章、敛!三师兄他一向克己持礼,与你的性子如出一辙,对你又最是爱护有加,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兽性?!他身死,你身为人徒,竟编出这样的脏水泼在他头上,到底是何居心?!”
章放冷笑道:“是啊,师父一向极疼师兄,对我们俩视如己出,连我们俩都未曾看出一点他的龌龊心思,何况他人?”
事实伤人,言语更甚。章敛身形摇晃,被师叔指着乱骂他还能承受,可章放的大实话却让他更听不得。
然而,即便章敛强忍羞耻据实以告,师祖对师父爱徒心切,也始终对徒孙二人的说辞不肯相信。老人家一手扶着额头,一手让他的小徒弟、章敛章放的小师叔坐下。
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片刻以后,师祖极疲惫地对在场的两位守卫道:“送他们去谷主面前发落。我不想听了。”
章放年少气盛,一手击退两个应是上前的守卫弟子,扯开章敛的领口道:“师祖,这些如何解释?”
章敛下意识地拢了下领口,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但只是一瞬,他便将刚闭上的眼睛重新睁开,将他自己那红痕、青紫交错的脖子、锁骨整个暴露出来,还把袖子撸起,让亦布满了不堪痕迹的臂膊,也呈现在众人面前。
章放指着章敛,大声喝问着:“铁证如山,我们难道这也做得了假?”
大厅内死亡般的寂静。
这些触目惊心的痕迹,让每个人都难免对章敛的话少了几分怀疑。小师叔满脸的不敢相信和痛心疾首,师祖则因为皱眉抿嘴,额上嘴边的纹路更加深陷。
当日值守的弟子一向与章放有隙,旁听了全程,反而以鄙夷的目光看章敛。此时,竟是一直表现得毫无逾矩的他,突然冷笑起来,开口打破了屋内的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