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矿工的小插曲,白圭知道,这林落之已经看出他自己有掌握中的矿场,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还不如开诚布公。
这岩洞挖得颇长,主要都是炼铜的熔炉、锻器的匠台,但听白圭说,别处他还另有铸铁、制陶的工坊。
叶拾之扯起一边嘴角,颔首道:“白长老大气。如今林某对这次合作,信心越发足了。”
“那是,那是。”白圭亦笑。
合作谈成后的第一次的所谓“踩点”,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幸而没有生出什么旁的波折来,白圭请他们重新上来时的马车,铁三姑暗自松口气,帮叶拾之和鹿鸣涧撩开了车厢垂下的帘子。
鹿鸣涧拎着裙摆,上车时又回首看了看热浪滚滚的岩洞深处。
闷热的穴窟,跳动的火苗,哗哗啦啦的倾倒材料之声,叮叮咣咣的锻铸金属之声,充斥着焦炭和汗臭的味道。
……不是个鹿鸣涧喜欢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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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收到约定的信号,唐珂秘密潜入杨西平的宅子,屈指敲响叶拾之和鹿鸣涧所在厢房的木门。
鹿鸣涧将日间里的猜测说了,唐珂将鹿鸣涧的描述和工坊种种,一一记下,按照她提供的线索出了城,直奔城外野猪林的西南而去,探察白圭私有冶炼工坊的具体位置,还有尝试寻找那可能存在的铜矿矿脉。
叶、鹿在明,唐珂在暗,任凭白圭再怎么防备他们二人和铁三姑等杨氏的人,也不会发现他们有何异动——因为这些手脚,由熟练的夜行者唐珂去做。
两日后的夜间,唐珂再次踏月来访,带回了精确的好消息。
却说那野猪林之西,确实有一片重叠的矮小山脉,南北两头的峰峦岭上都有大匪寨,唯有居中这片山脉地势不好,又远离官道,故而两小撮山贼,而鲜有人迹。
“矿山就在这附近。”唐珂指着她画的简易地图,“那两小撮山贼,故意做出都想占山争斗、却又皆不成气候的样子,但一旦有别的流贼过来抢地盘,他们又会暂时止戈、共同对敌——”
“恐怕他们干脆就是白圭手下的铜钱会会众伪装的,为了掩盖矿脉和工坊的存在。”鹿鸣涧肯定道。
“定是黑水堂那帮杂碎。”唐珂颔首,又在离她所画矿脉区域不远的一处点了个圈,“这里,日夜都有人守卫和挖矿,我接近时殊为不易。好在守卫们点子不硬,被我前夜摸进这里,终于见到了人工开凿的洞穴入口。”
叶拾之和鹿鸣涧对视一眼,皆稍现欣喜,继续听唐珂说:“我避过守卫摸进洞中,但见木制轨道和矿车,是下行的趋向,恐怕另一头就有你们所遇见的那种劳工,把矿山上打下的原石运去工坊。”
叶拾之微蹙眉峰道:“看来不是我们去的那个入口。”
鹿鸣涧接口说:“或许这洞的另一头就是我们的进口。”
“‘浮光掠影’有时间限制,为免打草惊蛇,当时我只好匆匆离开。”唐珂掀起黑色蒙面,喝了口鹿鸣涧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方续道,“昨日我不死心,便趁着监工和守卫们吃饭时,重新寻隙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