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公府。主院正房。房间里的八仙桌上燃着一支蜡烛。蜡烛已燃了一半。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子浓烈的草药味道。夏国公夏莫愁此刻有些愁。他看着坐在对面的花满庭,极为不解的问了一句:“为何要将他的身份在忘情台说出来”“你可知道皇室与洗剑楼之间,这些年来本就不合,洗剑楼里,一定有机枢房安插的谍子!”“你这么一宣扬,机枢房必然知道!”“那么皇室也会在最短的时间知道!”“天下人……要不了多久,也都会知道!”“这对洗剑楼,可没有任何好处!这对李辰安,老夫也没想明白有何好处!”花满庭一捋长须,脸上的神色依旧有些凝重。“听说过忘情台的人都知道忘情台那禁地有去无回,他既然去了,那么在吴国皇室的眼里,李辰安这就算是真的死了!”“西山之巅那一出戏,终究有许多破绽,迟早机枢房也会查到他还活着……既然如此,老夫认为不如就让吴国皇室知道他而今的真相。”“老皇帝吴帝看似不理朝政,但这老家伙可并没有闲着,他比太子吴谦可精明太多。”“吴帝看的并不是李辰安的那些诗词文章,他看的是李辰安留给温煮雨他们的治国理政的那些纲要!”“这世间对李辰安了解极深的人,他吴帝算一个!”“现在让他知道李辰安进入了忘情台……以他多疑的性格,他并不会在这时候去动洗剑楼,他会派机枢房的谍子暗中盯着。”“因为,他也会很想知道李辰安究竟能不能出来!”“如此,洗剑楼短时间里反而会暂时无恙。”夏莫愁依旧眉间紧蹙,“可他真出不来了!”“他出不来,天下再无李辰安,宁国……奚帷所期望的那盏灯就算是熄灭了!”“那老夫还装扮奚帷,这有何意义还装着卧病在床还有什么意思”花满庭抬眼看向了夏莫愁,忽的问了一句:“可老夫前些日子告诉你他要进忘情台,你却并没有阻止。你非但没有阻止,你还写了一封信给吴洗渺,让他给李辰安行个方便。”“你,又是何意”夏莫愁身子微微后仰,那张原本极为严肃的脸渐渐露出了一抹微笑:“你本可以阻止他进入忘情台,可你却掐着时间去了忘情台,你也是故意让他进去,你又是何意”两人相视,片刻,皆一笑。又片刻,皆一声叹息。夏莫愁望向了窗外的月光,“蜀山论剑百年之期将近。”“大离灭国千年,这千年来,隐门恐怕早已渗透了江湖甚至各国之庙堂,但谁也不知道谁是隐门中人!”“隐月阁,是隐门于世间的一处秘密据点,都说是在云山间,但云深不知处。”“无论是宁国的皇城司,还是越国的枢密院,亦或吴国的机枢房,这么多年都没有谁能够查到它所在的地方。”“隐门中人,若是大量出现于世间,若是再举行一场蜀山论剑……又会死多少个大宗师”“他们的武功太高。”“留给我们的时间已不多了。”“这些年来,老夫看尽了天下少年,虽出了不少英才,但他们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就算是晚溪斋的萧斋主,她算是最有天赋的一个,可也才半步大宗师。”“我那孙女夏花,得李辰安之言开悟,也才一境下阶……”夏莫愁摇了摇头,“怕是来不及了。”“与其如此,莫如让李辰安进入忘情台,万一他能参透不二周天诀这江湖第一神功,若是真发生了第六次蜀山论剑……有他带领,胜算总是会大许多。”“你之所想,当也如此!”花满庭微微颔首,他之所想当然更多一些,只是他并没有向夏莫愁说出来。“这就是赌徒的心里,你我这一辈子其实都是在赌。”“你赌的是吴帝能够顾全大局,我赌的是……”花满庭话音未落,夏琉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父亲,太子驾到。”夏莫愁老眼一抬:“勾括任无涯关守将之事如何了”“回父亲,太子殿下已同意,只是……”“只是什么”“只是二弟回京之后如何安排,太子殿下却并没有提起。”夏莫愁嘴角一翘,“老子知道了,你去接太子进来,就告诉他老夫病入膏肓,实在无法前去迎接。”“孩儿遵命!”夏琉转身离去,花满庭也站了起来,冲夏莫愁拱了拱手,“老夫佩服!”“佩服个屁……无涯关定是守不住的,若丢在了我儿手中,正好给了太子一个对夏国公府发难的机会。”“你走吧,老夫要去躺着了。”“那你好生养病,再会!”“稍等,若要找你去何处”花满庭转身而行,“白鹿书院,找秋尘。”夏莫愁一怔,看着花满庭离去的背影,片刻,忽的一笑:“你这老东西,竟然说服了秋尘那老顽固,可以啊!”他将桌上的一条白巾缠在了头上,躺在了床上,盖上了被子,房间里传来了他剧烈的咳嗽声。当太子吴谦带着秋九楼走入此间的时候,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见的是夏国公那张苍白的老脸。还有那双苍白的老眼。“咳咳咳咳……!”夏莫愁艰难的转过了头来,他的身子努力的向上抬了抬,似乎想要挣扎着起来。夏琉连忙走了过去,夏莫愁又咳咳咳的咳嗽了起来,他那要死不活的声音传入了吴谦的耳朵里:“殿、殿下……!”“殿下来看、看老臣了啊”“快、快扶我起、起来!”“让老臣再、再好生的看、看一眼殿下的样子……”“老臣死、死了之后,也才能记、记住殿下的模样!”吴谦心里一紧,你这老东西,死了就死了,你记住本宫的模样要干什么“夏老国公,你且躺下!”“你是父皇最信任的大臣,你是咱们吴国的柱石之臣啊!”“本宫想着登基之后能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