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驼子正叼着那杆老烟枪站在柜台后面。他嘴里吐着烟雾,那双老眼被烟雾熏得眯成了一条缝。他正在一边翻着账本一边拨打着算盘。这时候客栈大堂里的客人并不多,毕竟已至巳时,住在客栈里的那些商客们早已用了早餐出门去做各自的事了。大堂里只有四个客人围坐在一桌正在煮茶。尚未跨入悦来客栈的大门,李辰安便听见了一个声音传来:“白老弟啊,你这想法自然是极好的。”“只是那八福钱庄……那可是齐国公府所经营的!”“咱宁国建国三百余年,齐府就经营了八福钱庄三百余年啊!”“你白家的万贯钱庄虽说也有些底蕴,但比之八福钱庄……老夫说一句本不该说的话,相去甚远啊!”“两年前那场京都之变,齐老国公可是坚定的站在了摄政王的后面,虽说摄政王取缔了咱宁国的五大国公府,但事实上人家齐府非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比以往姬泰执政时期更得恩宠……”李辰安站在门前看向了说话的那老人,那老人背对着他,并没有注意到李辰安的到来。他摇了摇头又道:“重建广陵水师,这是一个极为浩大的工程,朝廷所投银两那可是一笔天大的数字!”“摄政王恐怕不太可能将那么多的银子寄存在你家的万贯钱庄……”“不过你既然说了这话,那就等苏氏苏老哥到了临水城,老夫牵个线,你和苏老太爷聊聊,看看能不能通过苏老太爷给他儿子苏侍中苏大人去一封信。”“毕竟摄政王对苏大人有知遇之恩,若是苏大人去摄政王面前为你家的万贯钱庄说上两句话……或许朝廷能分润一些银子寄存在你家的钱庄。”“倒是不用多少,主要是你万贯钱庄能够求个名,这才是最大的益处!”坐在那老者一侧的正是知味轩的老板白知味。李辰安在临水码头远远看过一眼,脑子里有点印象,只是他倒是没有料到这位开酒楼的白老板家里竟然是开钱庄的。此刻一听,他脑子里倒是多了一些想法。白知味点了点头,冲着陈丁卯拱了拱手:“陈老所言在理,晚辈也没敢去想将这一大笔银子都存入万贯钱庄,能够为万贯钱庄求个名,这已经是最好的了。”“八福钱庄是不可逾越的存在,家父曾经也多次说起过。”“家父说八福钱庄是一棵大树,咱们万贯钱庄就是这棵大树下的小草。”“咱宁国很大,就做一些八福钱庄没有覆盖到的地方,或者八福钱庄不屑于去经营的地方。”“万贯钱庄在江南道的生意这全靠白家本就是江南人氏,全靠那些商人们的捧场。”“至于江南道以外的拓展……就尽量不要与八福钱庄起了冲突。”“所以昨晚我思来想去,其实我是很担心此举会得罪了八福钱庄,若是齐国公府生气……这可就得不偿失了!”“当然,我这想法也有些多余,毕竟摄政王日理万机,哪里有空来理会这点小……”李辰安已带着秋八楼等人迈入了悦来客栈大堂的门。叼着烟杆的烟驼子已抬起了头来,那双老眼在一股浓浓的烟雾中骤然一亮!那抹从门外射入大堂里的阳光正好被李辰安等人挡住。而坐在正对着大门的谢同举的视线已越过了陈丁卯的肩膀,他的目光里满是震惊,以至于他的嘴张得很大。陈丁卯回头。白知味扭头,坐在另一侧的刘瑞也抬起了头。这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李辰安的脸上!烟驼子心里自然是极为欢喜的,少爷来到了临水城,来到了临水城的悦来客栈,这便算是回家了。他还没来得及将烟锅里的烟灰给抖掉好去迎接少爷,陈丁卯四人已齐齐站了起来,齐齐离开了那张桌子。他们站在了李辰安对面。四人惶恐中一撩衣摆尽皆跪了下去。陈丁卯一声高呼:“草民、颍州陈氏陈丁卯,拜见摄政王!”李辰安走了过去。就在秋八楼的视线中,他弯下了腰,伸出了双手,将陈丁卯给小心翼翼的搀扶了起来。“陈老,颍州陈氏可是受过先帝封赏的!”“对于颍州陈氏曾经的义举,我李辰安极为佩服……”“你们都起来,我真不喜欢这一套。”对于李辰安的行为习惯,秋八楼倒是有些了解。他知道这位摄政王确实与众不同,尤其是在礼仪上。他不在乎这些所谓的规矩,他甚至能够和老农坐在门槛上随意的聊天。这便是他的不一样!这也是秋八楼所看见的宁国未来的希望。但白知秋他们并不了解!作为社会最底层的商人,有幸见到未来的皇上……这足以令他们万分惶恐。他们哪里敢起来。就算是陈丁卯,此刻脑瓜子也是嗡嗡的。他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摄政王啊!按照道理,摄政王出行,当有很大阵仗才对。莫要说堂堂摄政王了,就算是颍州知府出行,那也是有锣鼓开道的!可这位摄政王竟然就带着这么几个人悄无声息的到这悦来客栈来了……对了,昨儿摄政王去临水码头不是也没带上几个人么!可怜的老头,此刻被摄政王扶着手臂,听着摄政王对颍州陈氏的赞赏,他已激动得老脸通红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李辰安又对白知秋三人说了一句:“都起来,难道还要我一一搀扶的么”这话一出,白知秋三人就跪不住了,若是等摄政王搀扶,那岂不是不知规矩。三人连忙起身,恭敬一礼:“谢摄政王!”李辰安摆了摆手:“你是知味轩的白掌柜”白知秋连忙又躬身一礼:“小人正是!”“我中午在你知味轩请几个客人,还得麻烦你去张罗一下。”白知秋受宠若惊,“小人这就回去!”“且慢……”李辰安看了看谢同举和刘瑞,“你们二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