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站起的时候,峰顶之人只觉此人应是要知难而退,要从天石的律动范围内退下来了。毕竟天石律动,扪心扣问,神魂皆颤,非同小可,如果没有资格再往前走,却依然执意要停留在那里坚持,那种滋味绝不好受。在场大多数都是已经结束悟石之人,太过清楚那种感受,哪怕现在想起,依然忍不住身心一颤。就在他们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来好好嘲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自来青阳门后便引起难止话题,一举一动都不曾让他们欢喜之人,却看到顾辰并未退下,而是往前又走了一步。他们张了张嘴巴,峰顶在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李大庆双拳紧握,喃喃道:“往前走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能够往前走”顾辰一步踏出,便又停了下来。悟石之时,受天石扣问,心间会生疑。但其实,每个人所听到的问题都不一样,因为天石扣问,往往因人而异。这个异源于悟石之人本身的资质、心性有所不同,而且再加上往往他们所听到的问题也都不止一个,除了因为自己修行而产生的疑惑之外,还会有大大小小的心魔杂念,因为天石律动的牵引,纷纷从不知何处冒了出来。这无形之中便在悟石之时多出了一层考验,这层考验,便是要找出哪一个才是天石真正传出的问题,以及自己回答得有多好,才能决定自己能够前进多少步。如果答非所问,悟石之行只能提早结束,断无任何侥幸可能。所以往往人们止步,不是因为回答不上天石的问题,而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天石真正的问题是哪一个,只有道心通明,心境过人之辈,才有机会摆脱那些心魔杂念的影响。但是哪怕能够通过第一层考验,真正面对天石的问题并作出回应,那个问题也不是那么容易回答的。有些问题直指大道本心,有些问题直指大道前方,那些问题往往出现在走出十几步后的人身上,然后让他们犹豫迟疑之间,变得踌躇不前。自然也有一些问题无关紧要,仅关人间百态、柴米油盐,但回答了那些问题,却也不一定无所得,但也不一定就能够前进一步,那些问题往往是在开始一两步的时候听到。随着往前踏步,律动更强,天石的问题只会越来越刁钻难解。可是却从来没有一次,是在有人仅仅走出了一步,便听到大道之疑,亦没有人能在这短短时间里,便给自己找出了答案,还得到了天石的认可。此时顾辰其人,就好像是一把出鞘的剑,剑尖直指前方,目标明确,散发着一往无前之势,尤其是他体内经脉所组成的剑形,更是散发锋芒。悟石悟石,无关胜负,只关个人。天石有问,顾辰有答。“道之难行如何”“一以贯之而已。”顾辰往前,连踏三步。天石传来的律动更强。不仅是出现在心头的那些心魔杂念愈多,顾辰甚至能够感觉得到,他的神魂开始剧烈地摇晃,动荡不安,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从身体里飞出来,散发在这天地间。这种感觉让他恍惚,隐隐有些要偏离本心之感,似将要在此迷失。他又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坚守心神,同时将心头的种种疑难抽丝剥茧,将种种心魔杂念斩除,只剩下通透明亮的一把剑镇守神魂。那把剑滴溜溜旋转,既是他的道心,更是他的剑心。剑心直挺,仿佛“一”字。顾辰在这个时候下定决心,他的路就在脚下,要成为一名剑仙。这一瞬间,心头敞亮,一股力量自脚下而生,竟是压下了天石的律动与威压,此时天石的问题尚没有真正被他抓住,却已是烟消云散,而他已是不由自主地往前又踏出了两步。彻底站定之后,没了后势之力,却亦是站得稳稳当当。从走出第一步停下,到此时来到第七步站定,顾辰的一举一动,都被围观之人尽收眼底。许多人面露惨然,想到自己甚至连一步都迈不出去,便没有脸面再留在这里观看,脚步微移,却终究没有掉头离开,因为他们不由得在意着,在意着顾辰到底可以走出多远。李大庆摇晃了一下身子,颓然地坐倒在地。他看看顾辰,又看看另一边走在更前面的陈鹰,想起了陈鹰之前也是一步一流连,至今方才一步一步往前,走到了第十八步。而今顾辰虽有停顿,却依然在往前走,与陈鹰的情况相似,此时谁能断言,顾辰走到这里就结束了那可是双石连线的中线,暗藏着悟石的玄机还有第二次的悟石机会。之前李大庆在那条线上,便是走出了十八步,之后停下,因有所得,才有面向日石的第二次前进。别看陈鹰此时就停在那第十八步上,只是那十八步是对着日石而言的,之前在中间那条线上,陈鹰亦是足足走出了四十八步。李大庆希望,顾辰就停在那第七步上,然后知难而退,可是这第七步对顾辰来说有没有难,李大庆也不敢肯定,他心头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让他恨不得马上离开此地,眼不见心不烦,可是却终不甘就这样离去。在这能够明晰本心的悟石之行中,偏偏每一个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区区一个顾辰,来到青阳门之后也没有做过什么,只是身份的几度变迁,便几乎成为他们的心魔。顾辰心头微微一跳,只觉得有很多负面情绪朝他涌来,他感觉到了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敌意。顾辰无法确定,这些敌意是天石传来的,还是他内心深处的某些潜藏至深的魔念,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听到了天石的声音,从众多的杂音之中脱颖而出。“道之不同又如何”相识之人,同门之间,却终背道而驰,只因道不同,因此不相为谋。不知为何,顾辰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