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人都盼着丁飞阳回国的日子。丁飞阳亦然。离回国的日子越近,越是焦急,恨不得拥有瞬间移动功能。第二天就是回国的日子,他和该告别的朋友都进行了告别,最后一次在这个城市溜达一下,也许,余生,都未必会再来到这片土地。虽然谈不上留恋,终归还是有点感慨。他去了新开不久的一间餐厅吃饭,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报纸。服务员上了菜后,他没有抬头,直接说了一声谢谢。“飞阳”丁飞阳这一天穿了一件新的衣服,还新理了头发,想着明天以全新的面貌回国见亲人。高金钿本来没有认出来他,但这声音实在太熟悉了。丁飞阳没想到在这里还有熟人,更没有想到是高金钿。他抬头一愣,“你”高金钿脸有点红,“我刚来打工,练习练习口语以后再说。”丁飞阳刚想询问她,为什么不给家里人打电话,一个领班模样的人过来催她,“高金钿,干什么呢”高金钿来不及和丁飞阳客气,就走了。丁飞阳一边吃饭,一边看着高金钿忙忙碌碌地跑个不停,还因为上错了菜被领班呵斥一下。丁飞阳直摇头,以高金钿的技术,就算失去了医院的工作,在国内当个私人诊所的护士什么的,不比在这里举目无亲,被呼来喝去的好吗一直到丁飞阳吃完饭,高金钿也没有再来和他打招呼,她一直忙个不停。直到丁飞阳走出餐厅,高金钿依然忙得没有发现。丁飞阳本来想找机会劝她和母亲联系,但看她这样忙,也就没有去找。看样子,她是不愿意和家里联系了,他劝又有什么用呢。当晚,门被敲响的时候,丁飞阳以为是房东,没想到却是高金钿,“你怎么来了”丁飞阳已经准备睡觉了,天已经晚了。他并没有把高金钿让进来的意思,但高金钿却不客气,推开挡着门的丁飞阳,直接就挤了进来。丁飞阳心里很烦,这个女人,还想干什么呢。“丁飞阳,我求你一件事。”高金钿自顾自坐下,没有客套,第一句话就是这么说。丁飞阳没有回屋里,就那么站在门口,背靠着门框,“什么事啊,我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你抽时间来说一句就得了,还跑过来”“我忙成那样了,哪里有时间和你说话。”“你什么事,说吧,”“飞阳,求你,”高金钿说得有点艰难似的,但还是努力说出来了,“不要把我在这里当服务员的事告诉国内的人,更不要让我家里人知道。我怕,”“你怕你妈妈担心你怕她担心,你和她联系啊,你这不联系,她怎么可能不担心”“我,我怕,我她们知道我在这里过得不好,更担心。我,”高金钿还有话说不出口,其实,相比母亲的担心,她更担心的是没有面子,在高小梅面前,谢燕秋面前,以及所有的熟人亲戚面前没有面子。只要高小梅知道了,那所有的亲戚都知道了。谢燕秋知道了,宋秋风也难免知道了。她不想在未来的儿子眼里,自己就是一个没出息的服务员。“丁飞阳,我爱了你这么些年,我是有些对不起你,但是,我是真的爱你,看在我爱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为我保守这份秘密行吗任何人都不要说,包括谢燕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在米国,是来做服务员来的。”她的脸涨得通红。丁飞阳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窘迫。这是一个极端爱慕虚荣的女人,到了这个时候,最惦记的不是母亲的心情,而是她的面子。“飞阳,我求你了,你不会连这么小的要求也不满足我吧你不必做什么,你就不说就行了啊,你就当没有见过我工作。”丁飞阳有点纳闷,宋秋风给了她一笔不小的款子,她大可以从容地练习口语,找工作,何苦这么急急忙忙地挣钱呢,难道她真的这么没有安全感吗他想问问,却也懒得问了。淡淡说,“你犯不着这么哭哭啼啼的,我不提就是了,你放心吧,自从上次,你来给我捎给你母亲的礼物之后,我就从来没有见过你,行了吧”高金钿听到丁飞阳的回答,破涕为笑,她起身走到丁飞阳身边,一脸痴地望着丁飞阳,“我就知道,你对我还是在乎的,是不是”眼看着她越贴越近,差点就勾上丁飞阳的肩膀,丁飞阳吓到了,他特意站在门口,就防着她来这一手,没想到,她却不顾这门大开着,丁飞阳本能的一闪身,整个人闪到了门外面,“金钿,你该走了,再不走就太晚了,这边的安全可不比咱们国内。”高金钿抬起的手臂扑了个空,身子闪了个趔趄,心里也闪了个趔趄。她的眼里瞬间布满了忧伤,“丁飞阳,今天,是咱们这辈子最后一面了,你不能温柔一点吗”丁飞阳警惕地在门口没有进门,一本正经地说,“希望你能找到你自己的幸福。”高金钿走出大门,直直走到丁飞阳面前,不顾一切,抱住了他,丁飞阳想挣脱,高金钿却说,“飞阳,这里是米国,这不过是普通的社交而已,”说着飞快地在丁飞阳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放开,转身就走,仿佛下了决心似的。“祝你一路顺风,”她没有回头,在说话的同时,仅伸出一只胳臂在后面挥手。丁飞阳看着她决绝地离开,心里的紧张终于放松了下来,方才觉得,其实高金钿也很可怜。……萧泊决定和谢燕秋一起去接丁飞阳,杜萍本来是要一起去的,但是,当天有紧急任务,没有能来。在预想的时间,却没有等到丁飞阳,原来航班延误了。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谢燕秋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这在天上的飞的事,真叫人揪心。谢燕秋和萧泊等了很久,只等来了航班延误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