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难道你是第一天认识你娘嘛？”金氏皱着眉不快道，“小时候不是你娘死乞白赖，撒泼打滚，你们兄弟几个怕是连肉都吃不上。这会儿嫌你娘泼辣了？”
张殷登时白了半边脸，她偷偷瞥了不远处几个宫女，每个人都恭顺地低着头，看不清神态，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到脸上烫得很，又把母亲往远离人群的方向拉了几步，把声音压得更低试图劝慰：“我没有那个意思，小时候多苦我能不知道吗？我难道没有女扮男装跑上十几里路弄几个肉脯吗？你们想给我缠足时，我的脚上全是水泡破了留下的疤，几乎没一块好肉，此外就是厚厚的老茧，脚粗得像农民，来到京城住下之后您不是天天想方设法给我弄偏方好让我身上那些粗糙的皮肤以后不至于被夫家嫌弃么？”
这段话说完后，金氏沉默了片刻，接着沉重地叹口气。摸着女儿的手，再开腔时口吻苍老了许多：“咱们都是过惯了苦日子，也过够了苦日子，你爹千方百计，绞尽脑汁把自己的两个女儿送进宫里，为的是什么？我知道你肯定怨过他，人家的父母都不乐意女儿被送进深深宫墙里，可……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知道，我知道。”张殷拍着她的手点头道，“可是今天不是一个好的开始吗？您何必这样激动？既然往后是皇亲国戚了，您也该学会习惯。”
这话刚说完金氏一脸不服又要开腔，张殷再次止住她的话头说：“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呀，这皇家的规矩得有多森严复杂，我们这些人刚进宫什么也不干酒学了两个月呢。您不知道也没什么，不必激动。那小宫女也是头回陪太子妃归宁，没见过这种情况，她只是好心提醒，没想那么多，回头回去了我一定好好说她，千万别为了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啊。”
金氏长吁一口气，挑挑眉回：“好吧好吧，你说的没错，犯不着为一个小小的婢子动气，我现在可是国丈母呢，可不能轻易失了身份。”
张殷嘴角抽了抽，笑得十分勉强，显然她的母亲并没有真正明白她的用意，但无所谓了，总之别让她继续发作下去就好。
于是金氏又恢复了笑容，张殷主动扶住她胳膊，这果然让她很是满意，嘴角的弧度不由自己多了几分得意。
“瞧，角落里多栽了两株腊梅，三天前送来的，长得挺好。”金氏得意洋洋地介绍，“那边有株滴水观音，听说毒的很，所以我三番五次叮嘱雪芹看好宝哥儿，只是她那个脑子啊，不知道听不听得进去！”
张殷的大弟媳雪芹就在她们背后跟着走，这种距离她是绝对能听见的。只是她跟那些宫女一样深深低着头，也看不清表情，张殷瞥了一眼，悄悄叹口气。
金氏还在喋喋不休，而且嗓门很大，如数家珍地一一说过院子里添了哪些新东西，连老鼠洞补上也提一嘴。张殷只是应着，时不时嗯一声，院子太小了，两人绕了两圈也没花多少时间，走完后张殷看着天色也察觉到差不多是回宫的时候了。
说起来过了这么长时间，金氏还是没有提到张茵一个字。
虽说的确也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甚至是自己厌恶之人剩下的，曾经称之为“小贱货”的女孩儿，但张殷以为就算是出于好奇，多少都会问一问。
也许金氏认为，太子妃就一个，自己的女儿当了，那么张茵怎样根本无关紧要了。
但茵妹的亲生母亲一定担心的要紧，一直没有音讯传来的话可能会以为女儿已经遭遇不幸了？
不，应该不会，即便是做了宫女也会传讯回家的，宫中不会连这种传讯都阻止的。
所以这才是母亲闭口不提张茵的缘故？
娘俩又寒暄片刻，宫女来提醒差不多是回宫的时候了。太子已经在外间候着她，张殷可不敢让人家久等，收拾收拾便要往外去。
“哎，闺女。”就在张殷要抬步时金氏突然蜡烛她把她叫到一边低声说，“你爹让我转告你一件事，我们都知道你妹现在当了宫女，你想办法让她在太子面前露露脸，给她挣个前程。”
“挣个……”
张殷这才猛然反应过来，金氏所言是什么意思。
虽然张殷还是一副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样子，金氏还是拍拍她的手让她去了，张殷僵硬地点点头，恍惚着走出院子，来到朱祐樘跟前时还心不在焉，朱祐樘以为她身体不适，吩咐乔七仔细照顾太子妃，车驾便起行往宫门而去。
直到两人肩并肩坐在车厢中张殷还是两眼出神，神游天外，朱祐樘实在忍不住了，用力捏了一把她的腰把张殷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了太子殿下？”她浑身一震惊慌失措地问，朱祐樘忍住了没笑出声，板着脸问：“看来你们娘俩在后院聊得不怎么样？怎么一出来就是这副模样？莫非被岳母斥责了？”
“不，不，没有。”张殷连连摇头，心想如果真是斥责恐怕她也不至于到现在还神智恍惚。
“那我还真是好奇，你家后院里发生了什么让你这样心神不宁？不方便对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