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鸿死了,死在一个阴雨绵绵的秋日,身首分离的那刻鲜血溅了人满眼的红,紧接着就是围观百姓直冲云霄的叫好声。
半空中,男人看了看自己透明的双手,又看了看下面人头落地的场景,嘴角勾出一丝苦笑,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这一辈子褚鸿种过田打过仗,从卑微小民到位极人臣,吃了不少苦头也享尽了荣华富贵,可没想到最后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曝尸闹市
雨越下越大,围着看热闹的人们四散回家,断头台上只剩下血淋淋的尸身,鲜血顺着木板缝隙成股成股的流下最后汇成一个个小水洼,褚鸿不愿再看,反正最后不过是个扔进乱葬岗被野狗啃食的结果。
可他刚要转身,底下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声,在倾盆大雨里那声音很弱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褚鸿低头去看,目光在触及那道青布衣影时,神魂大震。
是沈清。
他的夫郎,也是被他一朝富贵后,扔在后院不管不问十几年的人。
褚鸿看着底下的人弯腰抱起他的头颅,从怀里拿出布巾拭去自己脸上的脏污与血迹,他隐隐记得他这个夫郎是最胆小的,可是现在青年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恐惧,目光甚至称得上温柔。
不知道是不甘心还是羞愧,褚鸿的眼睛忽然显出浓郁的血色,他气急败坏的大喊:“你管我干什么,我现在是钦犯你懂不懂!我从来都没对你好过,不用你来这假好心!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你明不明白!!”
可是无论他闹腾的有多凶,底下的人能听到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雨声。
男人的身体很沉,沈清废了很大的劲才把尸首安稳的放进车里,但是他在做这一切时却很认真,认真的像在完成一件什么大事。
被大雨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连同拉车的绳子勾勒出沈清瘦弱不堪的身躯,可即便肩上的绳子再重他也没有停过一步。
这个时候,褚鸿已经不再闹腾了,他只静静的看着沈清的动作,目光凄厉而悲切。
沈清拉着木板车在大雨里走了很久,终于在天黑之前走到了郊外的一个林子里,那里已经挖好了坑,一旁立着的木牌上写着“沈清之夫”四个字。
褚鸿无言,眼里的悲切更盛,沈清之夫,这辈子他从未对底下的人尽过一丝当丈夫的责任。
放下车子时青年的脸上出现一层薄红,明显就是淋雨受了风寒,他咳得更厉害了,是那种几乎要将心肺呕出来的咳法。
雨水顺着沈清的脖颈流下,把他淋得像个水人,青年却固执的穿好针线将男人的身体缝补好,才将人放进坟里。
“我知道你生前最喜欢华贵的东西,可是家里的钱都被抄走了,这些天我只攒下这一点,只能委屈你了。”
说着青年清俊脸上还露出个歉意的笑。
但或许是因为力竭,说完这句话后沈清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褚鸿在上面几欲发疯,他想让沈清去看大夫,想让他赶紧走不要再淋雨了,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带着沈清鲜血的泥土一捧一捧的盖在褚鸿身上,褚鸿的目光从疯狂变成了绝望,等沈清给男人洒上最后一抔土时,自己也趴在坟上闭上了眼睛。
大雨穿透男人的身躯,不知过了多久褚鸿感到自己透明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消散,但他的目光只死死的盯着底下。
沈清,若有来生,若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