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陈泊宁脸上并无惊讶神情。
也许平日里他面对的那些突发事件,要比准弟妹毫不避讳跑来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份量更重。
陈泊宁没回答,反倒第一时间注意到她赤脚踩在草坪上。
“坐下说。”
大跨两步,沈恩慈提着高跟鞋毫无负担坐到男人身侧,不像之前那样刻意保持分寸,她有破釜沉舟的打算。
两人之间隔着相当暧昧一段距离。
周围萦绕玉兰花的味道。
微冷。
夹杂着某种荒唐的难以言喻。
陈泊宁温热掌心触碰她脚底,仔细检查完并无扭伤划痕后,拿出酒精湿纸巾细细擦拭她脚跟的污泥草渍。
陈泊宁有洁癖,从以前就是这样,随身携带纸巾。
可说他有洁癖吧,他又愿意赤手触碰自己满是泥点的脚。
沈恩慈好奇打量他,觉得两人这样的接触过分亲昵,但看陈泊宁的眼神,却分外清明,仿佛并无其他旖旎心思。
心里七上八下,如同半罐水子的鼓手敲打乱七八糟的鼓声。
沈恩慈看见男人弯腰给自己穿好鞋,然后起身慢条斯理地清理手,最后才答:“没有。”
他说他没有女朋友。
沈恩慈本来以为陈泊宁至少该盘问她几l句,比如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或者看穿她的心思,警告她恪守本分。
或者更大胆点接受她的暗示。
都没有。
陈泊宁回答完问题后就不再说话,低头逗猫,姿态自然得不行,好像刚才只是例行公事签署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
前院隐隐传来逗乐欢笑声,沈恩慈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也不多做逗留,俯身很手欠地摸了把旁边人腿上的猫咪后就起身走了。
发尾扫过脸颊,酥麻,像桃乐丝的尾巴若有若无撩拨。
周围还残留她留下的味道,比玉兰香更凛冽的不知名花香,花被浸泡在未融冰水中,若隐。
陈泊宁指尖在桃乐丝尾巴处绕圈,转头看沈恩慈离去的背影,视线正巧与楼上的男子对上。
那人似乎将刚才发生的事全部看去。
他眼底的寒意冷至眉梢,抬头往上看,颇有几l分威压胁迫之意。
萧杭立马闭眼,抬手在自己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姿势,示意自己会保密。
逃似地离开现场。
-
得到确切回答,沈恩慈心情略为放松,连对马上又要带面具重回交际场这件事也没那么抗拒了。
至少她现在有了新的侧重点。
结果刚踏入宴会正厅,就看见众人围成一个圈,将谁堵在里面。
陈羡和林清意不在,所以也没人出来主导局势走向。
“谁把这种不入流还没眼力见儿的小明星带进来的啊?竟然连王少的酒都敢不接?”
“就是说啊,破坏气氛就算了,还
偷东西。”
“真有够膈应人的。”
……
可能主角是什么掀不起水花的“三教九流”,众人议论声也毫不克制,反而声调高昂生怕里面那人听不见似的。
愤愤不平。
平日极难参加的陈家宴会,让这样的人进来,本身就是拉低他们的身价。
各种形容词堆凑在一起,沈恩慈心里隐约有猜测,稍微走进一看,果然是乔礼。
她头发散开衣裳凌乱,跪坐着很慌乱地收拾散落一地的私人物品。
廉价口红,盗版粉底,翻到陈旧的小抄台词……以及花纹素净的卫生巾。
“我没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小声替自己辩解,语气倔强又坚韧。
可旁边齐肩黑直发的女生毫不客气抬腿踢了她一脚:“小偷嘴还挺硬啊?现场除了你,谁还差那点钱?”
“如果好好道个歉,姐姐这条手链就赏你了。”
傲慢鄙夷的语气。
无比熟悉,沈恩慈朝她看去。
原是她那个目中无人,对谁都趾高气昂的妹妹沈白露。
倒是有许久没见了,脾气一点没变。
记得快回沈家那阵,沈惊月怕她穿着寒酸被沈家人看不起,于是卖掉自己最珍贵的镯子给她买了双名牌鞋,几l乎花掉她们的所有积蓄。
沈惊月总认为,只要穿得好了,腰杆就能挺直,就不会被嘲笑。
黑白配色,皮质极好,踩在路上发出叮当脆亮的碰撞声,引得路人也多看两眼。
沈恩慈第一次穿这样昂贵的鞋子,虽然脚感不太舒服,但心里珍惜得很,走两步便停下来看看。
路过无法跨过的水坑时,她宁愿多绕半个小时也不愿沾湿鞋底。
据说,这样贵价的名牌鞋,很是娇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