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3日,沈冠华早早爬了起来。
回家行李,昨晚就已经收拾妥当,他洗漱完毕,趁着时间宽裕,干脆把被褥叠好,这才锁上出租屋,前往汽车总站。
路上,他随手买了个煎饼果子,坐着公交车,摇摇晃晃向目的行去。
公交车有些拥挤,不少人和他一样,大包小包缠身。
他没位置,只能忍受着拥挤,尽力护持反背在胸口的背包。
里面没钱,钱都存银行了,但里面有一部手机,是给闺女买的。
闺女念初二了,成绩很不错,他答应她,今年考好了,送她一部手机。
虽然初中配备手机,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没办法,身边小孩子都有,就闺女没有,他于心不忍。
另外,他对闺女自控能力很自信。
本来,他其实可以回到老家再买手机的,现在这社会,有钱哪买不到东西?
但他还是提前买了,他想给闺女一个惊喜。
转了三趟公交,沈冠华终于抵达汽车总站,在拥挤和排队中,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坐上了回家大巴车。
坐上座椅的那一刻,他浑身细胞都松了一口气。
身心只剩下回家的期待。
他抱好背包,掏出手机,准备通
过看小说,大发时间。
八点钟,大巴车启动,载着一车归心似箭,疾驰而去。
半途,沈冠华手机来了电话,是最要好兄弟打来的,问他回家没,寻思着找他聚一聚,喝一杯。
“已经在车上了,晚上就能到家,明儿咱们聚聚!”沈冠华回道,回家情绪中,多了几分兄弟之情,且愈发强烈。
闺女念小学时,他就开始南下打工。
这几年,除了逢年过节能回去一趟,大多数都是自己一个人独在异乡,忍受孤独。
虽然工作期间也交到了几个朋友,但这是朋友,其实也是同事。
孤独总会像黑夜一样,侵物无声,侵蚀每一寸心田。
电话挂断了。
沈冠华却再也没有心情看小说,他看向车窗外,绿化带在疯狂倒退。
就像他的心情,越来越急切。
他掏出耳机戴上,打算在音乐中睡一觉。
希望一觉醒来,正好到家。
他想闺女,想媳妇,也想兄弟酒桌上那一杯烧喉大曲。
点开手机音乐软件,软件首页弹出偌大的音乐推荐——东哥新作《我们不一样》。
在滚动弹窗上,可以清晰看到常东侧身望天的身影定格。
沈冠华知道常东,在那无数个孤独
的夜晚,小说、电影、新闻、花边报道等等都是他消磨时间最好东西。
所以作为公众人物的常东,他自然十分清楚。
他不是企业家吗?
沈冠华心中生出一丝疑惑,他对常东印象挺好的,不为啥,仅仅是做空天竺,就让他觉得这是个人物。
心中这么想着,沈冠华点开了音乐,闭上了眼睛。
随他干嘛!
他现在只想回家。
粗狂的电吉他声起,令沈冠华本欲睡觉而放松的心神震动起来。
对沈冠华来说,这几年歌是越来越难听,到处都是情啊爱啊的,黏黏糊糊简直无聊!
所以他很少听歌,便是听,也都是找老歌。
然而此时这首歌的前奏,却莫名吸引了他。
鼓点声起,电吉他陡然撕裂,在一秒钟的安静中,嘶哑而粗糙的声音陡然充塞音界!
“这么多年的兄弟”
“有谁比我更了解你”
“太多太多不容易”
“磨平了岁月和脾气”
对年轻人来说,极致的土嗨,虚幻的“兄弟”,说太多的“不容易”,却在这一刻伴随着粗狂音乐鼓点,一点点砸入沈冠华的内心。
共鸣在沈冠华内心回荡,他脸皮微微发麻,脑海中似乎闪过北漂生涯的无
数画面。
有刚到新城市的举目茫然;
有全身上下仅有的几百块时,却被黑中介骗走时的无奈;
有第一个月工资下来寄给家里的骄傲;
也有一次次听说妻女生病,却只能对着电话干着急的无力。
一曲歌罢,从大震撼中回过神来的沈冠华,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然视野模糊起来。
……
“我们不一样”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
饥肠辘辘跑了一天还没找到工作的靳帅,坐在狭窄的出租屋里,在等泡面的功夫里,莹莹手机灯光照亮了他的面孔。
当嘶哑的声音响起时,他看着眼前的泡面,忽然捂住面孔,无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