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官船停靠在不知名小城外的码头上。
月色皎洁,汉滨河的波浪在这朦胧的月光下也轻柔了起来,官船随着波涛的起伏,轻轻晃动。孩童在顶层甲板的中间舱室内,都已经发出均匀的鼾声。太岳七子分散居住在孩童居室四周,形成护卫。有值守的士兵在甲板和岸边游弋。
贱三爷主动提出和十九住在官船的下层,和水手、随船的厨师、杂工住在同一层。
十九紧紧抱着随身的包袱,里面多了两套新的道服,十九舍不得换上。小黑狗来福从十九的包袱里探出头来,用舌头舔了一下十九眼角的泪花。
在梦里,十九看到无尽的浪花生灭,那么广阔的水域,一定是传说中的大海吧。仔细看,每朵浪花又是一个生灵短暂的一生,平淡或绚烂,成功或坎坷,无尽的爱恨交织,这无穷无尽的浪花从无名中生起,又回归于无尽的大海中,不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十九努力想看清每朵浪花的一生,却模模糊糊,怎么也看不真切。
大片海域中心,一座孤岛无悲无喜,无欲无求,就这么任海风吹拂,海浪来去。
孤岛上,一朵巨大的花含苞待放。巨大的花瓣包裹着花蕊,娇嫩的花瓣随海风轻轻摇曳。
那夜无尽的虫族、异兽已经不见了踪影,十九的脑海中,一片宁静祥和。
夜色更深了,汉滨河面起了一层薄雾,有云彩靠近月亮,渐渐掩住了清冷的月光。
在月光消失的一瞬间,一团黑影从汉滨河水中,贴着官船的护甲,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贱三爷和十九的房间门口。
一名睡意朦胧的水手起夜,打着呵欠,站在甲板边缘,对着汉滨河一阵扫射。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踩着,有一大片不合常理的阴影。
轻松下来的水手打了个冷噤,又回到自己的房间。
太岳七子中的马大钰、刘大玄、孙大空三人结束自己的打坐随息,马大钰和刘大玄同房,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耳边传来孙大空的声音:“应该是找三师叔的,无妨。”
“进来吧。”贱三爷在房里懒洋洋地取聚音成线,对着门外说。
黑影平滑从门缝下方溜进房内,再慢慢挺直,鼓胀起来,是一个身着白色长衫的中年人。
“汉滨河小龙见过三爷。”
“嗯,你把舌头捋直了说话,那个‘过’字我听的不清楚。”
“三爷说笑了。”中年人一脸诚恳的说:“自从大夏立国,妖族落败,小龙一直在这汉滨汉内,安分守己。。。。。。”
“一直在汉滨河内是实话,这安分守己就不一定了吧。”贱三爷打断话头。
“是我教子无方,这畜牧在道种觉醒时,也想沾点喜气,今天我把它带来了,听任三爷处置。”
汉滨河龙王从自己身后,滴溜出一个似人似蛟的身影。
“你到是打的好算盘,我还要帮你带它上太岳山,教它习文练武。”
“那也是三爷心善,是它的造化。”
十九怀中的小黑狗来福,突然发出一阵阵低吼,从床上跳下来,冲到小蛟龙面前,做势要咬上一口。
三爷眼急手快,把来福的后脖领拎住:“这你不能咬,它还没有完全化形,你舔它一下,它要再修三百年啊。”
汉滨河龙王松了一口气,一躬到底,谢贱三爷垂怜。
十九发出鼾声,翻了一个身。
“也罢,让它也和十九做个伴。它想沾十九的好处,让它沾个够,也不知道它有没有这个命”三爷说。
来福不满地发出低吼声:"不用吃醋,以后你是太岳山的老大。"
来福仿佛听懂了什么,在贱三爷脚下打了个滚,露出肚皮。又跳上床,依偎在十九身旁。
十九的一身水泡已经消退,只在脖子下方留有一个圆形的伤痕,来福舔着十九的伤口。
贱三爷指了指小蛟龙,小蛟龙印入十九的伤口中。十九的脑海里,孤岛上空出现一条小蛟龙,奶声奶气的龙吟一声,发出一声欢呼,趴在巨花根系旁,大口吸着空气,仿佛这里的空气也香甜一些。
梦中的十九轻轻呼吸,每一吸气,身体缩到极至,仿佛是天地间无所追寻的一个点,每一呼气,身体扩大到无限,好似宇宙间全是十九的身体。脑海中的花朵也无比欢欣。
龙王羡慕地说:”谢三爷成全,公子果然是道种,在梦中一举一动也能感受天地间的大道。我们妖族千年化形,成年悟道,却恨大道无情,累世累劫中,无数天才涌现,却没有几个能成正果。“
龙王见贱三爷不再搭腔,再次深施一礼,化作来时的黑影,潜入汉滨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