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木槿在菜园子里掐了一把韭菜回来,边清理边侧头问窦凌霄:
“今儿你还要进山么?”
窦芙蓉昨天回去的时候说了,今天还来帮忙,只要二房的脏屋子和脏被单没收拾完,她就不着家。
三房的娘俩都说好了,白天窦芙蓉去码头卖饭菜,胡彩云就去地里干活,反正俩人都不露面,那些沾了屎的东西,她们谁都不要管。
大家要一个锅里吃饭,俩人不做不行,没道理拉出来的脏东西还要让她们母女管吧。
二房的人是虚了,又不是瘫了!
窦凌霄看了眼剩余的辣椒秧子和整理好的草药,摇摇头:
“今天不进山了,我先跟你们一起去码头,这些草药不能久放,得尽快送去广生药铺。
小姑,你继续带着海棠和芙蓉去卖盖浇饭,我带着小七宝去卖草药,顺带进城把铁锅和火钳的定金付了。
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回来,这剩下的辣椒秧子还得栽进地里呢!”
买铁器要预付定金,不是随时就能买到的,窦凌霄昨夜算了下,她手上卖盖浇饭和卖草药存下的银子已经够付三成的定金了。
窦木槿没有异议的点头:
“行,今儿咱们一起进城。
小七宝也不能总是放在五叔他们家,咱们有时间就带着他,反正他也乖巧听话,从不乱跑。”
说到这个,窦凌霄不得不转换话题问起来:
“小姑,咱们这附近哪儿有好点的私塾啊?
咱七宝到下半年就满六岁,也该送去启蒙了,这样咱们出门的时候,也不必总是担忧他没有人看顾。”
窦木槿把择掉黄叶子的韭菜放入盆里清洗,脑子里也飞快的转着。
家里的孩子都没有正正经经的读过书,全靠窦老爷子和孩子爹教认字和教道理,村里的娃也极少出去上学堂,所以这事儿在村里很少有人闲聊。
窦木槿把韭菜从盆里捞起来甩了甩水,眨着眼说:
“啧好点的私塾应该在镇上,估计束脩不便宜。
附近的村里好像就李家村有个小私塾。
我也是听你三婶儿提过一嘴,具体情况不甚清楚,你要是想知道,我晚上去问问她。”
李家村就算了吧,窦凌霄不想跟李红叶的娘家扯上啥关系,她叹口气摆摆手:
“嗐,不着急,再说吧!
还有好几个月呢,咱们争取多赚点银子,以后把七宝送去镇上读书呗!”
这件事虽然只是在今晨提了一嘴,但在窦凌霄心里已然是必选项。
送小七宝上学堂,要尽快落实到位。
窦木槿柔柔笑道:“好,咱们使劲儿赚。”
说完话,姑侄俩一起去厨房做韭菜鸡蛋煎饼,她们午饭要等卖完盖浇饭后才能吃上,这早饭嘛,就必须吃的饱饱的才有力气。
金黄的鸡蛋在油锅里炒碎,再加入切好的韭菜拌匀,只需一点点盐巴就能激发出诱人的香气。
等调好了馅料,醒发的面团也能拿出来揉一揉啦。
在她们俩为着一日的生计所忙活的时候,苏景安也早早地用完早膳去贡院门口等着了。
随着锣声响起,官差们也有序的从贡院里涌出。
大批学子们提着行李箱或者包袱排在用来登记的书桌前,没有人敢大声喧哗,更没有人敢在此时造次。
苏景安站在第一列队伍的中段位置,他默默地随着队伍往前移动。
早上的粥他都吃完了,现在偶尔回头跟身后的同窗低声交谈两句,目前倒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等他随着队伍接受检查和登记,再跟着衙役步入考场时,身体里的药效也慢慢发起了进攻。
血液里的药剂随着一呼一吸涌向心头
苏景安端坐在已经放了答题纸的书桌前,他压着心头突跳的强烈不适感,缓缓抬手握住了毛笔。
无奈少年的手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为了不让答题纸蹭到墨迹作废,他又将毛笔搁置在笔架上。
尔后,他垂着眼抚向心口深呼一口气吐出,希望以此来缓解胸腔里挥之不去的沉闷感。
做了两个深呼吸后,苏景安觉得稍稍好了一点,他再次提笔并写了一列字,然而才片刻功夫,那股子压迫感夹着眩晕感又仓皇来袭。
须臾而已,密密麻麻的汗珠密布在苏景安的前额之上,后颈的衣领也沾上了斑驳的汗渍。
他整个人犹如水洗一般,豆大的汗珠顺着鼻尖和腮边滴下
苏景安深觉不对劲,他握住拳头晃了晃脑袋,却蓦地发现眼睛已然看不清答题纸上的字体,就连面前的毛笔都变成了双重影像。
他想站起来喊人,喉咙里却仿佛被火炭灼烧了一遍,竟是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来。
苏景安的呼吸愈来愈重,心口更像是压了千斤巨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