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道人听着魏南晚不容他回避的问话,明白自己有意转移的话题并没有丝毫动摇她的决定,于是他长眉垂落,温和的眼睛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轻叹道:
“女帝陛下,三界之事本就无常,缘聚缘散,犹如云烟,生离死别,天道自然,各有天命,你……何须过于执着一个答案呢?现在七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处理,其实老道暗中观察你已久,亦犹豫了许久,最终老道决定认可你的理想与实现七国统一付出一份力量。”
魏南晚听着他前段的话,嘴唇白了白,精致如月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厚重的冰霜,心颤如麻,是以对于他后面的话亦是下意识,问了一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帝陛下,事已至今,老道亦要出山了,为了这天下的百姓,这几百年来七国纷争不断,这个苍穹大陆也已经被战争折磨得够久了,现在要论在这片大陆当中,谁最有能力,最有身份,最有可能做到七国统一的人选,便只有您罢了。女帝陛下,所以老道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青丘道人袖袍猎猎灌风,似长松身躯略微清瘦,却另有一番仙风道骨之感。
其实他观察犹豫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她与他,无论各方面都是不相伯仲,然而,遗憾的是那个人已经愿意自行放弃了……没有告诉魏南晚的是,这才是最终迫使他做此选择的最终原因。
青丘道人不
仅是苍穹大陆中武力屈指可数的圣阶强者,更是各国争相争夺的智者谋士。
听到有如此得道高人的相助,原本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是魏南晚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而在她身后几步之遥,季祈亦匆匆赶到,当她看到魏南晚与青丘道人正在谈事,便静站于一旁没有贸然上前打扰。
“现在我不想谈这个,我只想知道,我身上的毒究竟是怎么解的?虽然我对寒天噬心之毒了解不深,可是我却知道,能让他们费尽心思用来对付我的毒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解了,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解的,苏瑾初到底去了哪里?”
魏南晚红袍一拂,片片如蝶的雪花被她的气息撕裂成碎片,她紧声步步逼问道。
青丘回首,看着魏南晚瞳孔暗处那暴冽的骇涛,他知道以魏南晚的聪明肯定是猜到了些什么,可是有些事情不能经由他透露出来,况且他也不能违背苏瑾初临走之前的嘱托。
“老道只能说,这寒天噬心毒乃是世间无解之毒,即使功力再强大的人亦不可能逼得出来。”
说罢,他便转身,摇了摇头,徐步走上阶梯面上,他的身后紧紧跟随着两名低头疾走的弟子。
无解?也无法逼出体内?……但是,现在她体内的毒却不见了……也就是说,是被转移进另一个人的体内吗?否则能做何解释?
魏南晚的双眼空洞而呆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突
然手脚颓地跌落于地,幸好季祈眼明手快地抱住了她,慌神道:“恩人,你怎么了,没事吧?”
魏南晚身体本来就虚弱,此刻她用煞白的手指紧紧地抚住身上裂开的伤口,渐渐从指尖泛起了一朵艳色的红花滴落在雪上,她脸无血色,干涩着喉咙,喃喃道:“他……不可能那么傻的,对不对?”
这句对不对,她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季祈……或许是在问离去的苏瑾初。
季祈听着魏南晚的话,双手紧紧收拢,清润的双唇泛着苦意,劝慰道:“恩人,别再折磨自己了,一切或许并没有你想像之中那么糟糕呢。”
魏南晚恍若未闻,她像是一座被冰封千年的冰雕,木然失神地望着远方。
“恩人,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好不好?”季祈心疼地看着她肩头上渗血的伤口,扶着她。
而魏南晚则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双瞳麻木地任着她扶着回房。
……
夜色如水,万籁俱寂。
只有悬崖峭壁上呼啸的风声,与星辰相伴,缠绵悱恻,久久不肯离去,又似蟾宫月桂树下的广寒仙子,惆怅而寂寥地瞭望大地。
魏南晚依旧穿着那套红色的婚裙,她自黑暗中缓缓走向山峰,脸色平静如水,默默地靠石壁盘膝而坐。
峰顶的风,清冷而凛冽,呜呜地呼啸着。
她似无知觉地任由寒风肆意地刮过她的脸颊,带起她发丝根根飞扬,红衫华裙翩翩如羽,
潋滟如水波层层荡漾,宛如一只火红色的凤凰,在夜色中展翅欲飞。
夜色撩人,微风徐徐,林间莽莽,月光如水,洒落在魏南晚的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光华。
一切静谧无声,她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峰顶,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只有那一轮弯月,静静地悬挂在天际,与她相伴。
魏南晚脑中突然忆起曾经也有一人喜欢这样独自衣袂翻飞地站在风中,遥望天下。
她任由那簌簌作响的长风飘扬着,双睫轻敛,缓缓握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