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闻强识如你,遥远的异族曾有这么一则怪谈流传,说是有位矜寡亲王夜半之时总觉有人相伴在侧,初时只以为是母辈求嗣心急才塞人上床,直到她警觉是精怪作祟时,那妖物已怀胎数月有余。
想到这儿,你打了个寒噤。你感受到有只毛茸茸的爪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揉搓着你的长发,温热的舌头悄咪咪地贴在你的脸颊上。这四脚兽屏住呼吸,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倚着你躺下了。你觉得有些热,从上帝视角来看,它是被动地被你搂在怀里。南冥本就是人间绘本中又湿又潮又阴暗的下界阴曹地府,故南冥人并不畏寒,倒是特别怕热。
你偷摸眼皮撑开条缝,瞅见那物正鼻息均匀地蜷缩一团。
你筹谋官位以来,文韬武略不落人后。掌风劈开洞府静止的空气,一记锁喉顺势将那贼物提起。那贼物惊骇万状地扑朔着雄健的后肢。电光火石间,许是凌厉的眼神过于摄魂,它耷拉着耳朵期期艾艾地望向你。你瞧着它熟悉的眼眸与前肢那道旧疤。好啊,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解开衣带,野蛮地将它五花大绑。
“不要……”狗子有些害羞似的尖声叫到,低垂着眼眸回避着。
对,还有嘴得一并捆了。
那个凶兽饲养指南咋说的来着,你有点记不清了。前段日子你为了搜捕这只凶兽,特地从府库里偷带了一本禁书回家。你家陈设一目了然,为了避免意外,你直接给禁书埋家门口荒草里头了。于是你扑进荒草堆里,一路吭哧吭哧翻找,急得恨不得把这些破草都拔了。山重水复疑无路,你终于在品种单一的荒草里找到那本书。遗憾的是,这几日霜露颇重,书页尽湿,中间半湿的残页也只够教你一些皮毛。
屋漏偏逢连夜雨,为了全一错,结果祸连祸。
你回到洞府,掐诀点灯,却发现毛茸茸的凶兽已经没影了,以及你的破衣带正齐齐整整地堆叠一隅。
这厮到底使了什么金蝉脱壳之法,你捻着湿哒哒的书页眉头紧皱试图从书中找到解法。
也许是因为近来诸事不宜你心绪不宁,也可能是因为自家洞府太大,以至于你没注意到光亮没能覆盖的四方角落里正有个不着丝缕双手抱膝的清瘦少年眼神凄迷地望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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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
静谧夜里的一声狗叫惊你一条。吓死你事小,惊到邻居可就东窗事发了。你赶紧循着声源,紧急捉狗。
这……家里怎么还有一个人。
你有些怔住,大晚上会有媒人直接往单身女性家里丢男人吗?还是没衣服的那一种?
”不是……你哪来的?“你只敢用脚戳戳他。
”我是狗。“
”哈?“你怀疑你听错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你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
“神经,你怎么会狗叫?这里的人可都没见过狗。“你估摸着是外地流民,还是精神失常的那种。衣服都没有,胳膊上还有那么长的疤,一看就是穷苦命。关键还爱模仿狗,毕竟在外界豢养狗的平民不少。
“我是狗。”
天哪!真可怜啊,为了不被南冥人欺负竟说自己是狗。你的大女子主义犯了,你脱下外套裹住他单薄的身躯,细心解释道:“这话可不兴说,现在非常时期,再这样说话小心被冥差捉走。”
见他不再疯言疯语了,你也冷静下来,家里莫名其妙多一个人也不对劲啊。
你本想打听他的身份来处,结果他真跟你想的一样是个傻子,你跟他越较真越是云里雾里。
不过随意收留这种癫癫的会学狗叫的外来人跟在近旁放个定时炸弹没啥区别,指不定得要被牵连。你想着天一明,执勤去的路上一并丢给冥府办事处。也不知道冥府办事处有没有这个业务,不过烫手山芋甩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