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寒蓦地觉得心胸一窒,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倒并没有这些古人这么封建,那么注重女子的完璧之身。
他把心中事暂时撂开,拉她挨身坐下,笑问道“你脸色有些难看,哪里不舒服么?”
说着还抬起手背去贴她的额头,又接着道“——今儿我听了差不多一下午小曲,早听腻歪了……”
“郎君!”毓秀儿一口截断了石寒的话。
微瞥了一眼侍立石寒身边的丫鬟,轻声说道“您甭怕累着了我——您就是不想听,今儿我也得给您唱个……”
“听曲儿罢,你唱来我听!”
石寒抬手拥了毓秀儿肩,闭目养神,心不在焉地呓语般道。
“是!”
毓秀儿轻声应道,俯首垂目,调了调琴弦,削葱似的五指一抹,清冷幽悒的琵琶声铮然而起。
她口中唱道“院静厨寒睡起迟,秣陵人老看花时。城连晓雨枯陵树,江带春潮坏殿基——”
“伤往事,写新词,客愁乡梦乱如丝。不知烟水西村舍,燕子今年宿傍谁!”
“……人邻耀华之宫,偏宜赋酒;家近洛阳之县,不愿栽花……”
她这幽幽怨怨,凄凄清清,倒还真别有一番伤怀的意境,我见犹怜!
石寒听毓秀儿声气颤抖,容颜有异,以为她是昨晚上受到了那老龟公的虐待,以及还有后来那场动乱中受到的惊吓。
良久才沉吟道“莫不成你是昨晚上受了惊吓?明儿个天明方便我去叫个大夫来给你看看病。”
毓秀儿冷着脸儿,摇摇头说道“我没有病,你也不用这么费心!”
“这不费心,举手之劳。”
“郎君,你是有身份的人,我不过是一卖给了青楼的歌妓,半点都由不得己!”
毓秀儿潸然落泪,凄楚哀怨道“你要听个曲儿什么的,我不敢不从,就是让我马上陪你睡,我也认命了,我就是个苦命的女人,什么都不敢奢望。”
石寒不禁一怔,实在没想到她这么大胆直接,忙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谁敢和郎君开玩笑?”毓秀儿正色说道。
“那你还说胡说?”
“这乱世人命不如狗,我只想一心一意攀附上郎君,挣扎在这吃人的万恶世道苟活下去!”
石寒今日参加司马冏大宴,正喝了好些酒,体内有些躁热难当,又听毓秀儿这撩拨的话,真想兜头一盆冷水浇下,从头凉到脚跟,通透个底。
他醺醺然,醉眼迷离,脸上表情都不自然地扯起,抽搐了几下。
正要说话,外头突然有人笑嘻嘻地径自闯进来。
看了眼毓秀儿和侍立的丫头,来人向石寒拱手道“石牧官,您要预支多少钱款,只需向我通告一声就是,齐王府的府库钱粮都是由本官在掌管着呢!”
“嗯。”石寒正跟毓秀儿缠夹不清,欲要脱身,齐王府主簿顾荣来得刚好,替自己解了围。
于是借故赶紧起身,当然也不敢怠慢了这位财神爷,当下向对方还礼致谢道“顾主簿,那就要劳烦您老了!”
原来这位正是今天宴席上刚刚认识的齐王府主簿顾荣,头次见面时人多,还来不及瞧仔细。
现在近距离细打量时,只见顾荣五十多岁年纪,一张好有福相的圆胖脸,慈眉善目的。
一双三角细长眼,又总让人感觉有些心胸狠厉。
主簿顾名思义,有的专管主公的文书档案往来,有的则专管主公钱粮府库,这主要看主公具体是怎么指派和任命的了!
顾荣摆手笑道“石牧官,好说好说,咱们王爷器重着您呢,有王爷为你撑腰,我嘛,不过是奉命而行。”
想了想,问道“石牧官,听王爷说,貌似你是个出了名的胆大包天,似乎做什么都敢冒风险。嘿嘿,这次你该要多少钱款,说个数,我便马上指派给你!”
“顾主簿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名不副实!”石寒起身笑着回应道。
又紧接面色一肃“那要劳动你大驾了,我需要十万金!”
“十万金?昨晚石牧官你送回来的十大箱子都不止十万金,就当是你使自个儿的钱好了。”
顾荣拍胸脯担保道“我顾荣为您出纳若皱皱眉头,就不是条汉子!”
石寒身子一仰,说道“不不不……我不会贪墨齐王府的,公买公卖,有借有还!”
顾荣忙一躬身,赔笑道“石牧官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本官乐得又大乎意外地给齐王府省出来十万金了……”
“走走走……顾主簿,咱们领金子去!”石寒拉起顾荣的手,一头就往房外走。
“郎君,夜深了,您还是先回房休息吧,这全城禁闭的,有事儿明儿个再说呗,”毓秀儿急得在身后冲石寒叫起来。
“今晚我还有很要紧的事情,不便耽搁下来!”
石寒陡地阴沉了脸,回头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