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前夜里睡得不好,辗转多思不提,起来后还跟呛了风似的,打了一串喷嚏。
很快,她找到了罪魁祸首——睡前忘记拴牢的窗。
春夏之交,雨水丰沛,昨晚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夜风悄悄把窗扇全吹开了,寒气直钻到床帐里,活生生给她冻出了个风寒。
可怜巴巴地喝了一整壶姜汤,姜锦还是没缓过劲来。
她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意图以毒攻毒,在濛濛的细雨中练了半阙剑法,终于……
风寒得更厉害了。
薛然在旁边巴巴地看着她,给她递上一条干的巾帕,“姊姊这样,我们还能去长安吗?”
姜锦接过,她皱着鼻尖,声音有些瓮声瓮气:“放心吧,区区风寒,算得了什么?”
是的,她又要去长安了。
只是这一次的走向,与前世截然不同。
因为卢宝川病的缘故,薛靖瑶行事并不冒进,落在朝廷的眼中,或许这是一种蛰伏。然而无论如何,至少此时此刻范阳看起来并无反意。
被里外内耗折腾到空乏的长安不敢再撩火,火速改换态度,要将河朔三镇都交予范阳节度代管。
是代管,而不是授谁为三镇节度。
前世,裴临的发迹尚在这场纷争平息后的两年。
前世这时的范阳未曾如今日风光,郜国余党亦未在此时谋反逼到长安。
而很快,卢宝川因为眼疾已经无法再行兵打仗,算得上是内忧外患。在这个时候,裴临与薛靖瑶约定了一件事情。
薛靖瑶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早晚是无法再担此大任的,他又咬死了不愿这时有子嗣,让稚子重蹈他的经历。而在越来越湍急的局势之下,想要再玩一出当年的戏码,也是极难的。
与其等着权力落入他人掌中,不若自己扶持一个人上位。
裴临简直是天造地设该出现在此时的人物。
短短两年间,他就用最朴素的办法统一了三镇。
简单来说,就是打服的。
只要权力这块饼足够大,分而治之亦不算难事。而薛靖瑶先前的要求是,内治的权柄,她依旧要掌,这是她要的报酬。而向外的纵横捭阖,她会全数放开,不再插手。
握在手里的权力,才是保命的法宝。
前世两年后的局势更为复杂,北面在打,西南的乱事也不少,朝廷熟练地拆东墙补西墙,见河朔新人鹊起,索性敕封裴临助他站稳脚跟。
而作为利益交换,他要替朝廷担好几场硬仗。
根基未稳的当时,他的夫人,作为人质被留在了长安。
这一世,同样是要去长安,却是完全不相仿的时间与境地了,姜锦不是不忐忑。
临近出发,还被作祟的夜风闹了这么场风寒,更是让她觉得心里毛毛的。
这一趟卢宝川不会去,在范阳能瞒住眼疾这么久,是因为这里是薛靖瑶能全然掌控的势力范围,去了
长安可不一定,前防万防也难免有错漏。
若是让其余诸方知晓他双目或将缈,还不知要生出多少未知的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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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靖瑶自己又不良于行,出不了远门,所以此番去长安的,便是姜锦与扎根范阳多年、从卢宝川父亲起就开始为他效忠的刘绎刘将军。
行程紧要,所以尽管姜锦心里发毛、风寒未愈,也不可能再推延了。
薛然如今已经是个小少年,家中无人,姜锦又想着多让他长长见识,于是带上了他一起出发。
同行的刘绎刘将军是个四十多的鳏夫,妻子很早就过世了,只留下一双小儿。
他的儿子都没什么太大的天赋和出息,然而这种东西强求不得,所以他也只能馋一馋别人家天赋好的儿郎。
这些情况,姜锦倒是都知道。
她打着喷嚏咳着嗽,跨坐在马背上,听刘绎若有似无地提了不知多少句想将薛然收作义子。
听得耳朵都要磨出茧。
姜锦给薛然使了使眼神,示意他自己回答。
她充其量算是把他当关照的弟弟,这种事情,她可替他做不了决定。
薛然的脸又红了,他的脸皮似乎比旁人要薄一些,一急就红。
刘绎还在撺掇,“你莫不是怕阿叔我?别怕,你若是做了我儿子……”
薛然抿了抿唇,答道:“刘叔叔,我如今已经有师父了。师父师‘父’,所以这件事情,我自己答应不了。”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两人的意料。
姜锦讶异转头,紧接着,便听得刘绎问薛然:“哎呀,好苗子果然要靠抢,你师父是谁?我可认识?我亲自去同他说。”
姜锦唇边泛起点笑,主动替手足无措的薛然解了围,她说道:“不急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