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靳修臣扔掉伴伴最心爱的玩具熊时,就好像,看见了被靳修臣扔掉的自己。
那个玩具熊,是靳修臣买给伴伴的,曾经靳修臣很爱伴伴,连带着也很宝贝那个玩具熊。
但如今,那人说扔就扔了,毫不在乎,就为了挑衅他,刺痛他。
那一刻,周煜林突然醒悟了。
应该说,他的内心,终于愿意正视、并接受这一切了。
为什么靳修臣能对他那么冷漠,不想回他的消息就不回,不想接他的电话就不接,看着他受委屈也无动于衷……
就连他躺在手术台上,那个人也漠不关心。
也许哪天他悄无声息地死了,靳修臣都不会知道。
明明很简单的事儿,靳修臣却一句帮他解释的公道话都不说,看着他受委屈,还帮着别人一起欺负他。
因为,他对靳修臣来说,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周煜林视线又模糊了,浑身上下都被冻得冰块一样冷,唯独眼眶是热的,热得发红,发苦,发酸,发痛。
他如今在靳修臣眼里,跟其他任何人,任何一件东西,有什么区别?
也许是有的,至少靳修臣看到其他人,其他东西,不会像看见他一样,不耐烦,厌恶。
他又变成一个人了。
在这个世界上,他又是独身一人了。
孤独,无助,无依无靠,像在大海里没有根、随意漂泊的浮萍。
周煜林浑浑噩噩地游荡在大街上,手和脚已经被冻得没知觉了,还在执拗地找着伴伴。
不能放弃。
如果他也放弃,那伴伴就变成了跟他一样,孤独又无助,没有家的流浪小狗,最后绝望地死在不知名的角落里。
伴伴会多难过啊。
一个脚印落在雪地里,又一个脚印落下,深夜的大街上,一串灰色的脚印绵长出了好远。
不知过了多久,在周煜林穿过一个岔路口时,不经意间,余光瞥见一个黑白间杂的毛团。
他怔了下,猛地转头,就瞧见一只小狗正叼着一个小熊玩具,冲着他疯狂摇尾巴,然后横穿马路朝他跑来。
那一瞬,周煜林的眼泪掉了下来。
感谢这个世界。
感谢老天,感谢所有。
哪怕世界和老天都不曾善待他,让他那么痛苦,但此刻他仍然虔诚地感谢。
周煜林叫着伴伴的名字,欣喜又委屈地飞快朝它跑去。
在路过马路中央时,一辆车突然疾驰而来。
司机喝了点酒,趁着深夜交通管制比较松,也不管红灯绿灯,直接盲开,结果没料到有人会突然蹿出来。
周煜林听到喇叭时,已经晚了,他看着那辆车朝着他,朝着伴伴过来。
第一反应不是躲开,而是飞快地蹲下,把伴伴护在怀里。
他已经承受不起失去了,哪怕让他死,他也不想再失去伴伴。
他只有伴伴了。
周煜林平静地闭上了眼。
但想象中的剧痛却并没有传来,耳边爆发了一阵巨大的碰撞轰鸣。
周煜林睁眼去看,才发现有两辆车撞在了一起,然后被一棵树拦下了。
很显然,是后来的那辆车,拼死撞开了那辆违规的车,这才让周煜林和伴伴都躲过一劫。
视线扫过车牌号时,周煜林整个人一愣,脑子空白了一瞬。
他慌忙抱着伴伴,挣扎着起身去看驾驶座。
隔着漆黑的玻璃看不太明白,周煜林就用力拍打着车窗,急切地喊:“陆序!陆序你怎么样了!说句话!”
车窗缓缓摇下,陆序额角带血,朝他扯起嘴角:“老子刚才帅不帅。”
周煜林眼眶红了,喉咙艰涩地蠕动,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你是不是有病。”
陆序手掩住嘴,费力地咳了两声:“大半夜看见有人找死,你要真心想死,先把银行卡和支付宝的密码留给我。我愿意无私地继承你的花呗。”
周煜林眼角又落下泪,明明以前从来不哭的一个人,今晚却好像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
周煜林:“我不值得你这样冒险。”
开着车,去撞开另一辆正在高速行驶中的车,是一件极度危险且疯狂的事,一不小心,不死也半残。
他跟陆序虽然认识了十年,但他们之间往来的纽带,只有靳修臣,两人并不很熟,甚至陆序一直对他很敌视。
为了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周煜林替他不值。
陆序第二次看见他的眼泪了。
第一次时,他狼狈地挪开了目光。
这次,他强迫自己正视,直勾勾地盯着周煜林看。
看着看着,心里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陆序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的嗓音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