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的目光从乔攸脸上收回来。
他望着杯子底部残留的一点蜂蜜水,手指渐渐收拢,攥紧了杯壁。
他知道乔攸的性格,一向坦承,这个答案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亲耳听到后,心头还是涌上一股晦涩。陆珩垂了眼,轻轻扬起唇角:
“好,我知道了。”
意味不明的一句,不知道他到底是知道了什么。
本以为谈话该到此为止,陆珩刚拉过被子准备躺下。
昏暗中,却又听到乔攸说了这么一句
“因为我和其他人尚且没建立足够深厚的友谊,我这个人一向双标,对待朋友和只能算眼熟的陌生人是两种标准。”陆珩抬眼,视线悠长穿过空气,重新在乔攸脸上驻足。
乔攸叹了口气:
“朋友很重要啊。”
况且说一千道一万,这事儿和海玲半毛钱关系没有,真要论罪也是林医生一人背锅。
要个手机有什么用,写情书那不是等着被人抓么。
或许陆珩不太理解这句话。
他没什么朋友,却多的是泛泛之交,亦或是像这总那董,关键时候合作谈一把,平日里在重要节日生日互送厚礼,表面维持一下关系。乔攸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揪起陆
行的被角,对折、展开、再对折。
语气是掩饰不住也根本没想过掩饰的失落:
“上大学时,和几个舍友交情匪浅。老大想和女生告白,我们负责布置场地充当气氛组;老二想逃课,我们负责帮他答到;老三没钱吃饭,我们负责当他爸爸,从仅剩的块儿八毛里抠一点出来,一起穷,一起富。乔攸低了低头:
“LOL战斗之夜,我们一起翻墙去网吧鏖战到天亮,翻墙回去时老大不小心摔骨折,我们就轮流去医院照顾他,给他带饭。”虽然他吃了乔攸带的饭从骨科病房转到了急诊室,反复N次从卫生间出来后,气若游丝拉着乔攸说“你叫我一声爸爸我就不报警抓你”。“朋友的意义是支持和陪伴;分享和理解;提供情绪反馈和建议,是任何人都不可或缺的存在。”乔攸继续道。“可是毕业一段时间后,想再约他们出来,得到的回复不是在忙没时间,就是根本没有回复。每个人都回归了自己的生活,重新建立新的交友圈,人生不同的阶段会遇到不同的人,也会告别不同的人。乔攸扯过被角草草擦了下眼睛,庆幸现在光线昏暗,陆珩看不清他的脸。
“可能只有我还留在原地,想和朋友相处的时间再多一些,希望真正长大
的日子来得再晚一点。”
海玲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他想留住她,哪怕不能一辈子,也希望长久一些。
P视频事件的问责,陆景泽有偿要求佣人们提供信息,所有人生怕自己拿不到这钱,只恨不能钻到陆景泽耳朵里举报他。只有海玲,在妈妈需要钱买药的情况下,冒着工资减半的风险,选择了缄默不言。
陆珩默默看着他的眼睛。
其实,光线的确昏暗,可过于闪亮的东西,反而会在这种环境下更加清晰突出。
陆珩喉结滑动了下,忽然对自己刚才的问题和行为感到可笑。
良久,陆珩抬起手,轻曲指节,在昏暗中找到了乔攸的眼睛,轻轻抚摸着他的眼尾。
指节上留下一点微湿的痕迹。
乔攸主动往前探了探身子,将一边脸颊贴进他的掌心。
半晌,又侧过头露出另一侧脸颊:
“这边也要。”
陆珩低头轻笑一声,摇摇头,几分无奈。
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去拒绝乔攸的请求。
他伸出另一只手附在乔攸那边脸颊,顺着秀丽的轮廓线轻缓抚摸。
视线全数裹挟着他脸上的每一寸。
乔攸叹了口气
“陆管家,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这个时候我需要的是纸巾。
陆珩垂下眉眼,又是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
他从旁边抽出纸巾,道:“我知道了。
依然是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是安慰伤心的人应当送上纸巾;还是朋友在一个人的成长历程中弥足珍贵、不可或缺。
也可能都知道了。
乔攸轻不可闻地叹了声,站起身,道
“陆管家你好好休息,如果想喝水就喊我,我在隔壁。
陆珩的目光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渐渐飘向远处
倏然,他轻轻唤住乔攸,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看向沙发上的粉玫瑰花束,道
“花是,送你的。"
乔攸的眉目缓缓舒展开,烛光摇曳,缠绕着粉色的戴安娜,在他眼中投映出粉金色的光点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花。
日子总是忙碌且促狭,路过花店时也不会多给一个眼神,匆匆而过。
却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