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寥寥星辰。
以及远处的几点灯火。
崔礼礼扯扯唇角,连着饮下好几盏酒,才问陆铮:“你怎会想着要出海?”
“世界之大,我想出去看看。”他望向窗外,其实窗外没什么可看的,可他似是已看到了浩瀚的大海。
“看什么呢?”
“小时候,我在外祖家住了一段日子。外祖家中很多航船的书,还有海图,还有海外风貌志,我当时只觉得是哄人的故事,外祖说不是。我就想着要去看看。”
他侧头看她,继续说道,“后来进了宫,看过圣人的舆图,才确定,海之外,天大地大。”
“说得真好。不过我不怎么信。”崔礼礼晃晃空酒盏,示意他再续上热酒,“你是不想妥协吧?你说过,俗世的一切都是枷锁。你弄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出海也自由,不出海也自由。”
他先是低声笑着,笑声从他胸腔里震了出来,最后他仰天大笑,惊醒了屋檐下打瞌睡的燕雀:“我怎么觉得是在说你自己?”
“我说得不对?”崔礼礼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好像喝多了点。
“对,也不对。”他转过头来看她,眼眸亮得像天上的星辰,“我也有愿意妥协的事。”
“不妥协才对,”崔礼礼根本听不懂,她踮起脚,像哥们一样勾住他的脖子,趁机拍拍他坚硬如铁的胸肌:“你就得这样,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他抓住她的手,不让它往下滑动:“那你呢,想做什么事?”
红滟滟的酒倒映着夜空,崔礼礼将夜色一饮而尽:“我要——我要一百个,不,不,不,我要三百个壮汉,陪着我游山玩水、四海为家。”
“为何是三百个?”
“一日换一个,一年不重样。”崔礼礼豪情万丈地站起来,身姿却晃晃悠悠。
陆铮闻言又气又笑。
也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不过是你的一个念想罢了。九春楼五十个小倌,你一个都不碰。”
崔礼礼不是不想碰,就是看谁都差一点意思。
欢好这个事,要先动念。
没有动念,平白惹什么事呢?
等看到动念的了,她自然也是可以的。
她想这样说的,可酒意一上头,嘴唇就不听使唤,满是怨念地道:“我想碰你,你还不让我碰。”
陆铮知道她醉了,低叹了一声,伸手去牵她。她乖巧得像只小兔子,由着他拉着回到床榻上。
“睡吧,先好好睡一觉。”
崔礼礼迷迷蒙蒙地看着陆铮,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嘴唇去咬他的喉结,另一只手胡乱探索,嘴里还嘟囔着:“你别对我太好......”
陆铮又想起第一次见她的那个夜晚。
就在九春楼。
她喝得大醉。在黑暗里,对他这个陌生男子,反反复复地说她不嫁人,只要寻欢作乐。
后来他扛着她走出九春楼,她在他肩上,毫不畏惧,也不矜持,手也是像现在这样在他后腰上乱摸,还傻呵呵地笑说:“壮汉,你长得真好看,要不你跟我回家吧?”
时隔八轮月圆月缺,陆铮看看睡着的崔礼礼,神情变幻莫测。
前几日听得崔家夫妇说要再议亲。
前一次是陆孝勇和关氏的主意送了陆铮的画像到崔家,这一次,他自己想送,却也知道她不会愿意收。
加上崔家的情形,圣人也不会允许崔家与旁人联姻,尤其是手握兵权的陆家。
最终,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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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宿醉之后,崔礼礼连着十几日不曾见过陆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