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姜清河果然带着桑桑早早地到了五同宗。
时祺和时珏还在同宗内的管事交代事务,绿央便领着两人在内庭闲逛。
瞧着绿央眼下的乌青比上次的还要重,姜清河忍不住问她:“前几日才听兄长说你两天跑了幽州下面五个镇,昨晚又听时祺说你来了这儿。这么下去,你当真吃得消?”
绿央正领着桑桑看墙边一排胜春,一一给她介绍着。听得姜清河的话,她也没起来:“不碍事的。”
奈何她早在姜清泽那里被烙上了“不靠谱”“不惜命”,这样的“不碍事”姜清河自是不可能信。
“要我说几州现在都还算稳定,不若你回蓬莱去安心歇着。”
“哪里安心得了啊。”绿央终于舍得起身,语气也是颇为无奈,“等重风的事真解决了,那才叫安心不是。”
桑桑盯着那花瞧了半天,还是忍住了没折下一枝。她抱住绿央的胳膊:“再怎么你也得顾着自个儿啊,我看你是仗着如今身体好修为好,没了忌惮。瞧你那眼下,青得快赶上貊了。”
见姜清河也不住地点头,绿央颇为无奈:“哪有那么夸张!”
“有啊有啊,而且绿团子你刚才起来那一下看起来就好虚哦。”
“嘿!”绿央一把扯过姜清河,顺杆似的爬上了她的后背,“就你不虚,那你且背我走吧。”
像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不“虚”一样,姜清河没将绿央甩下来,反而还一手揽住了桑桑,后者又跟猴似的扒在了她身上。
时祺和时珏就瞧见了这样一副场景,嘴角抽抽的同时还不忘称赞姜清河一人负二孩的英武。
姜清河果真受用,去往边境的路硬是没让绿央从背上下来过。
自空中俯瞰,便能将莽云山延绵一带的大致情况瞧个清楚。这里人烟不多,城镇不兴盛,战事带来的祸果远不及之前万载城令人心惊。但却呈现出另一种层面的惨烈——莽云山山脚一片焦黑,俨然是被烧灼过,呈现出与山巅青绿截然不同的死气。这样的死气一直蔓延到人群聚居的村镇之中。
绿央匆匆扫过去,除了幸存的凡人、小妖,竟是连一点其他的生气也未曾感知到。
她眉头因此皱了起来,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追根溯源,凡人的事自然得人群中去找答案。五人分头行动,姜清河领着桑桑往南、时珏往北。时祺怎么说都不放心,硬是要陪着绿央。
两人去的是莽云山脉中部、离临兴镇较近的一处地界。
在天上时就已经看清,这地方约莫五十户左右的人家,剩下的人数却不多。幸存的村民似聚集在村中心,大概是战事之后便合居在了祠堂附近。
村内的建筑、屋舍倒还保存完整,只村外的良田沃地已是一片混乱,半点粮食作物不见不说,土壤更是泛出怪异的黑红色泽。绿央查看过,已是被污染,孕育不出半点生机了。
二人化了形,一身粗布带补丁的脏衣,破烂的草鞋,黑灰覆面,再一人一根破树枝做拐——任谁看了都道是可怜的逃难流民。
顶着这样的皮囊,绿央还不满意,又叫时祺弯下腰、佝偻着身子,再作跛脚状,才算完。
两人故意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进了村,很快就被人逮住,拉到了祠堂之中。
这祠堂不过晋州常见的模样,院中坐着不少妇孺老弱,祠堂内部撤去了多余的供桌,坐着些青壮年和几个一看就是村长之类的长辈。
坐在正中一白眉白须的老头摸了两把胡须,看了两眼堂中的两个“流民”,开口却是中气十足:“你二者为何人,为何来我们村。”
似是被这满屋的人和老头吓着了,绿央悄悄拉了拉时祺的袖子,声音里带上了战战兢兢和怯懦:“我……我姐妹二人,是,是从太伏逃到这里的。”
太伏是西州北部的一个镇子,靠着莽云山往南的一个分支山脉而建,极为偏远。能翻过重重山脉逃到这里,看来西州的日子更难过啊。
白眉老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两人的破草鞋,算是相信了此番说辞,又道:“我们这里都不好过。装点干粮,赶紧走吧。”
说罢,他摆了摆手,立刻就有两个青年自侧面上来。绿央直接抱住了时祺的手臂,两个人都抖得更凶了。
绿央左右看两眼,又求助似的把目光投向了白眉老头:“爷爷,我们实在没地方可去了。也是听说晋州仙门慈善,这才来投奔的啊!”
没曾想,她此话一出,那两名青年立时呆在原地,周围也响起了窃窃私语。座上的白眉老头更是猛地拍了一下身旁的桌案,眉毛似乎都倒竖了起来。
“慈善?!这五同宗早烂透了,竟然还敢宣扬自己慈善。”
绿央的眼睛又睁大了一些,道:“啊,这从何说起啊,外界不都说……”
“哼,你们来时也看到了吧,四处荒芜,哪里还有人能住的样子。若仙门真是慈善,顾惜我们这些凡人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