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寺有两大镇山玄阵,这是这寺庙延续的底牌,而这样的底牌从来不是为一人所设,但却被一人给连续破了。
任何人有这样的成绩,都足以自豪,足以洋洋得意,但莫不凡没有。
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人的极限也就这样了,大阵本就不是为个人而设立的,你能从正面击溃镇魔大阵、罗汉降魔大阵,已经足够强了”。
但他很快把这声音甩出脑外,看着零星的灯火,在雪地里又叹出一口白气。
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胜利,也许被外人知道后会夸赞他、会敬畏他、会恐惧他、会让他在这片土地上的名声再高一层。
但这又如何?
他为的是名吗?
不是。
为的是利吗?
也许。
但无论如何,他却也还是束缚于这极限,举目茫茫,大雪纷飞,命数镇压,他并没有改变多少。
莫不凡的视线扫过周围,大半普天寺已成废墟。
残垣断壁,鲜血大火,落地的牌匾,到处都是。
二重门外还有不少房屋与小型禅院,其中还有不少和尚禅师,这些人蹑手蹑脚,准备逃离,但他们才往着山门方向走出几步,风里就传来九皇子的声音:
“擅离者,死”。
众和尚这才停下了脚步,他们不敢有丝毫违逆,于是屏着呼吸、压着心跳、默默对他们的佛去祈祷,祈祷这恶魔不得好死,祈祷他们能活过今晚。
莫不凡这才盘膝坐下,恢复了两柱香时间,然后振开覆身的雪花站起身来。
普天寺三重门内几乎一切都已经坍圮,佛像皲裂,但唯有正殿的三座古佛雕像还屹立不动。
他把视线投了过去,那三座古佛周身的镀金已经被刮去了,露出黑色斑驳的底子,面容模糊不清,但莫不凡隐约可以分辨是过去,现在,未来三尊佛,这恰好对应了普天寺从上古而来的三分传承,而这三世佛禅的精神贯彻入了普天寺的一切功法,镇法器,玄阵之中。
之前虽有上百佛像,此时遭遇了劫难,剩下的只剩这三尊了。
莫不凡若有所感,向着那三尊佛像走去。
空旷废墟里,除了风雪声,便是这脚步声了,那些藏在远处的僧人都随着这脚步声走近而忍不住战栗、心惊胆战。
终于,莫不凡走到了那三尊佛像前。
略作感受,一种精神上的共鸣竟油然而生。
于是,他顺应心意,坐在了三大佛像之前,佛像各自掐着手印,他也掐了一道,抛却杂念,去细细体会此时的共鸣。
这一掐,他好似与那三尊佛像融为一体,渐渐地进入了一方玄妙的世界里。
周围场景幻变。
不再有大雪。
不再是废墟。
而是午夜的一小禅院。
禅院门忽地传来声响。
门扉打开,一个老僧跪来双手合十,恭敬道:“请师父示诲讲法,请问如何是某本心本性。”
莫不凡感到自己受着牵引,他也未曾抗拒,然后听到自己轻声道:“只不见一法存无见,这大似浮云遮日面。更不知一法守空知,且还如太虚生闪电。”
那老僧停了这偈语,略作思索,然后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谢师父。”
画面再一转。
午夜禅院消失,却又是显出一个晴天之下的寺庙空地。
咚咚咚!!
悠扬的打钟声响彻整个寺庙。
帘子揭开,一个僧人礼敬而来,诚心道:“弟子们都已坐好,想听师父示诲。”
莫不凡听到自己轻声说:“我稍后就来。”
那僧人恭敬退下。
他熄灭了青灯,走出了禅院,空地上放着万尊蒲团,一蒲团一僧人,每个僧人都睁眼看过来,眸中充满了期待与渴求,这是对禅法的渴求。
莫不凡坐在了众僧之间,静坐一刻,两刻,三刻一直坐到天黑,却是未曾说出一句话,待到暮色时分,斋饭堂上已是炊烟袅袅,斋饭的香气从远处飘来勾动馋虫,他才睁眼,微笑着道了三个字:“吃饭去。”
众僧哑然无语。
那请他的僧人忙道:“师父,你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
莫不凡听到自己笑道:“我已说了一切,你没听见吗?”
那僧人略作思索,疑惑道:“老师说的意思是肚子饿了就该去吃饭,疲倦了就去睡觉,但一般人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莫不凡听到自己笑道:“不不不,常人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须索,睡觉时不肯睡,千般计较,所以自然不同。”
一幕幕场景迅速切换,带着他体验着充满禅意真知的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了眼。
眼前依然是三尊斑驳的黑色佛像。
依然是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