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狭长,安静,无人打扰。
奚怀眼里的光渐渐黯淡。
俊秀干净的脸庞暗了暗,他勉强勾起笑,“姐姐认出我来了,只是不想和我纠缠不清是么?”
他聪明,尤其擅于揣摩姜杳的想法。
姜杳捡回奚怀后,少年就一直跟在她身后。
见惯了姜杳对男人们的薄情,之前奚怀只庆幸,庆幸姜杳对他不一样。
但现在。
这柄镌刻着薄情的尖刀反手刺进他的胸膛时,奚怀才知道有多痛。密密麻麻的痛意裹挟着心脏,险些喘不过气。
她点头“嗯”了声。
“猜到了。”奚怀勾了勾唇,只是这笑却透着一抹僵硬之色,“奚怀不在意的。”
姜杳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只抬起脸。
一张精致绝美的小脸暴露在空气中。
皮肤白的晃眼。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她还是说了句,带着安抚的意味。
奚怀垂眼,凝着少女的脸,动了动唇,好半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没必要什么?
他想问,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因为不重要,所以觉得没必要。是奚怀不够重要。
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奚律师。”
身后一道优雅低醇的男声响起。
姜杳愣了愣,抬眸,就见身形颀长高挑的男人站在逆光处,影子被无限拉长,映在走廊冰凉的地砖上。看不清神情。
谢之席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一点都没察觉到。
男人单手插兜,缓缓抬步靠近,深色西装裤包裹着长而笔直的双腿,神情玩味,“奚律师在这里做什么?你们认识?”
说到后面,谢之奚直勾勾地盯着姜杳,像是要将姜杳盯出个洞来。
奚怀性子凉淡,没有解释的意思。
淡淡道:“你母亲请我来医院鉴定老太太的伤情,大概是想把姜小姐告上法庭,以蓄意谋杀的罪名。”
薛兰英的心思简直不要太好猜。
没见到姜杳时,他可以做到冷漠的事不关己。
但如今已经确定姜杳就是他失踪了那么多年的姐姐,虽然中间还有很多误会,但这并不妨碍奚怀护短。
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给薛兰英上眼药的好机会。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谢之席……和姐姐关系匪浅。
果然。
谢之席脸色瞬间阴鸷可怖。
他咬牙,一字一顿,“她怎么敢!?”
奚怀眸子微微动了动,语气冷漠,“薛女士是您的母亲,我不好插手你们的家事,不过薛女士这番心思未免太过恶毒。”
万一老太太真没被救回来,姜杳就会背上一条人命。
哪怕老太太不是她害死的,但在薛兰英的运作下,姜杳的后半辈子都会背上杀人犯的罪民。
——如果姜杳真的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和资本作对,无异于蜉蝣撼树。
姜杳会被活生生玩弄于鼓掌,挣扎不得。
这就是资本的手段。
只可惜,薛兰英女士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姜杳早已经不是那个柔弱的,任她拿捏的小姑娘。
奚怀一阵后怕。
心里对薛兰英的厌恶也就更深了两分。
谢之席俊美的面色冷沉,眸底暗色氤氲,推开病房门。
抬眸,视线在监护室绕了两圈。
见老太太睁着眼,谢之席并不意外,“外婆,醒了?”
老太太艰难地动了动眼皮。
谢之席道:“您老人家别忘了是这个小姑娘救的你。”这是在给姜杳邀功。
腰间多了只大手。
眨眼间,姜杳就被推到老太太眼前。
她无辜地眨了眨眼。
这次,老太太困难地点了点脑袋,看向姜杳的眼神温情和蔼,像是在看最疼爱的小辈。
姜杳心尖多了抹暖意。
说完,谢之席又目光沉沉地看向他的母亲——
薛兰英女士。
监护室里乌泱泱一群人。
西装领上印着“竞渡”的徽章标识,除了黑衣保镖以及陪护人员,剩下的都是竞渡律师事务所的精英。
薛兰英想做什么,昭然若揭。
“请这么多律师过来是什么意思?”他嗤了声,“在这团建呢?”
薛兰英面色一僵。
自知理亏,薛女士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谢之席挥了挥手,遣散监护室里的其他人,“都散了吧,老太太这才从鬼门关拉回来,还要好好养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