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到这个消息几个人都是十分惊喜。
就像几个领导说的那样,之前在北京的时候,他们出去帮忙都会有些“小礼物”,这次都出来十几天了,总算能有点东西给大家了。
大家放弃暑假休息出来进行高强度的工作,这要是放在几年前是没有问题的,一张证书就可以让大家心花怒放;但在现在的这个条件下肯定是不行的了,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特点。
就像食品公司的钱志民说的那样,能不能请外国的翻译人员?可以,但要花的钱就会多上许多,所以广州方面的同志也觉得送点东西出去并不亏。
人家大老远从北京过来,出手不能太小气,说不定往后还要请人家来帮忙。
郑卫民和高羽回到住处,开心地往床上一躺,幻想明天晚上的场景。
于老师又敲门进来了:“卫民,你整理的那个谈判记录,先拿过来,等下广州方面的同志要先拿走看一下。”
每一次的谈判都属于非常难得的经验,各企业单位都会进行总结归纳,但像郑卫民这样把案例集中起来的时候并不多。
至于后面的复盘,郑卫民他们没有做——信息不全,也不对等,没有办法做。
但广州方面的同志就可以做了,即便是面对郑卫民记录下来的干瘪枯燥的文字,他们也一样能体会到当时谈判的场景。
郑卫民把整理好的笔记拿了出来:“于老师,这个可是要还的。”他不能直接把东西给广州,他要带回北京去。
“我让广州的同志抄一份就好。”
于老师把笔记本拿走,像拿着一个宝贝。
果然,郑卫民整理的资料在广州负责的同志眼里同样是宝贝。
今天是星期天,要开周前会,市政府的相关负责人把这份资料打开,第一页就写着郑卫民三个字。
“得还啊……郑卫民……不错……”
念叨归念叨,不舍归不舍,但郑卫民的名字却被记住了。
翻阅了一番之后,他便带着去了会议室,放在桌子上。
会议一开始,这份资料便被提起来了。
“为什么我们广州的工作还要靠北京的大学生利用暑假时间来整理?同志们,咱们要反思啊!我简单看了一下,内容方面很是客观,完全就是一个翻译的记录,但里面有很多地方被着重画出,这些地方都是谈判的难点要点,或者是还有再争取一步的可能。这份资料等下要印出来,分发下去,大家可以进行二次整理。谈判完成的单位或企业,要多多讨论,争取在下一次的涉外工作中有更好的表现;还在谈判或者可能要进行谈判的单位,要多看看这些案例,在将来的谈判中少走弯路……”
会开完,资料便被拿去排版印刷,第一页上郑卫民三个字没有被印出来,但他的名字却被传了出来。
周一上午,于老师带着郑卫民和杜若再次出门,到了第三棉纺厂。
在翻译工作之余,郑卫民还是认真记录,不肯停歇,杜若难得走神,盯着郑卫民看了二十秒。
在棉纺厂吃完午饭回到招待所,郑卫民没有再出门,而是留下来整理白天的工作记录。
高羽还没回来,估计又得晚上,郑卫民一个人很安静,忙起来没有人打扰,事半功倍。
写字很累,但也刚好能练字;郑卫民原本的计划是报名参加暑期的扫盲工作,晚上去夜校上课,白天用来练字。
也不知道冯志坚怎么样了,但他觉得北京的乡下要舒服一些,至少不用像他这样趴在案头写个不停。
给志坚的明信片也是寄到学校的,还有宿舍的几个同学的也是一样,郑卫民忽然觉得暑假的时间好像有些长了。
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了,郑卫民扬声道:“请进。”
门被打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首先被注意到的是一个大号的蛤蟆镜,盖住了两只眼睛以及周边的面庞,让郑卫民愣了好几秒才分辨出来是杜若。
“你买了?”
“买了!”杜若下巴一抬,很是得意。
“五块钱?”
“对啊!我买了两个,送你一个!”杜若把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墨镜,还被封在塑料袋里。
郑卫民愣了,五块钱,如果在九十年代,他还能觉得不是太多;但在现在,可是一个普通学徒工人将近四分之一的工资——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也才十七块。
给王云芳买衣服,他眼皮不眨一下;给赵春来王远堂还有徐淑武送茅台酒,他也能硬上;花几十块钱买车票只为看赵军一眼,他同样心甘情愿;但到了自己这边,他忽然觉得五块钱很多了。
“拿着呀!”杜若把墨镜放到了郑卫民的桌子上,扫了一眼,看到郑卫民还在写资料。
郑卫民脸上的表情给出了答案,他不要;杜若心中的失望在一层一层叠加,脸上的笑容也一层一层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