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阳侯府的日子的确是刚开始,但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庄篱就将室内换了个样子。倒也不是说大变样,只是换了一些摆设。春月捧着一个绿釉莲花炉进来,问站在书案前的庄篱:“少夫人您看这样的可以吗”庄篱正在摆笔架,闻言看过来,点头:“可以,就是这样的。”春月将莲花炉放在桌案上,再环视四周,墙上挂上了一支竹笛,桌上铺展了纸张,摆放了几个大大小小的青瓷碟,一个木匣子,一个青玉笔架。有两个婢女在内室忙碌,将原本的帐子换成了素纱,帐子外悬挂上一只绣着彩蝶的香囊。庄氏进门时候只带了一个包袱,除了两件换洗衣衫,便是琐碎的笛子,碟子,香囊,匣子等物。虽然简单,这些琐碎之物在室内摆开,立刻添上了主人的气息。春月知道常用的旧物能安抚一个人到陌生地方的不安,不管外表看起来多平静,庄氏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年轻女子,陡然进了东阳侯府,怎能不忐忑“府里有养着荷花吗”庄篱问,摆好了笔架,她也环视室内,视线落在窗台这边的花架上。花架上摆着一盆兰花。这么快就指手画脚了刚从外边走进来的雪柳含笑说:“有,咱们府里有个花园,蓄了水,养了一池荷花。”庄篱点头:“去帮我取一支荷花来插花瓶。”“少夫人,荷花现在还没开呢。”雪柳提醒说。庄篱道:“无妨,就要荷花苞。”一个穷苦孤女,懂什么美丑,随便吧,雪柳抬脚出去吩咐小丫头们,小丫头们很快折了一只荷花花苞来。这边春月搬走了兰花,又拿了一个花瓶回来,这是一个土陶瓶,看起来很不起眼。但这土陶瓶跟庄篱摆出来的碟子,找的香炉是类似的,庄篱看着春月不由一笑:“谢谢,你有心了。”春月含羞一笑,婢女本分哪里当一声谢,将荷花插好。庄篱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唤雪柳进来:“这是我吃饭的口味,你送去厨房,按照这个来就行,如有不合适不好做的,让她们告诉我,我再调换。”雪柳扫了一眼,含笑夸赞:“少夫人好字。”会夸赞说明懂书法,庄篱笑了笑,没有说话。“少夫人的口味很清淡。”雪柳接着说,“食材缺少了去找就是了,做不出来就去问大厨房的人,哪里用少夫人调换。”庄篱一笑:“我是说,调换厨娘。”雪柳噎了下,不再说话,屈膝施礼退了出去。看着雪柳向厨房去了,春月走出来,对另外两个婢女春红春香小声说:“你们都用心些,我看新少夫人也不是好惹的。”说着冲雪柳离开的方向努努嘴,“别跟她一样。”春红春香应声是:“姐姐放心,我们断不会不知分寸。”…………庄篱并不在意婢女们的小心思,布置好了房间,便让其他人不要打扰,开始焚香,习字。桌案上的木匣子打开,看起来不大,却能推拉成两层,一层摆着银制器具,一层摆放着五颜六色的香料。周景云说让她来家里,她既然同意了,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如果因为侯夫人不喜冷待就自怨自艾,那是对不住周景云的心意,如果因为出身忐忑卑怯,则是对不住自己。庄篱拿起银勺子舀了一点紫色粉末放在桌案上的碟子里,随后不断添加各种香料,伴着博山炉袅袅白烟腾起,但室内并没有丝毫香气。白烟细长摇曳绵延不断,绕过柱子,拂过屏风,轻嗅花瓶里的荷花苞。庄篱收起了木匣子,微微垂目,提笔在纸上重重落下。“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伴着她的字在纸上一一浮现,博山炉内的白烟虚浮,室内宛如蒙上一层纱混混不清。…………站在门外廊下的春红忽地耸动鼻子。“你们有没有闻到香味”她低声问。春香说:“春月给少夫人寻了香炉,少夫人在焚香了吧。”春月则已经转头看着身后,神情有些怔怔:“看,荷花开了。”荷花适才少夫人是让折了一支荷花来,她们也暗自嘀咕,不要珍贵的兰花,要摆荷花苞,也太俗气了。春红春香也转过头,透过窗户看到花架上那支荷花苞,徐徐颤颤绽开粉白鲜嫩的花瓣。…………梅姨娘站在厅内忍不住四下看。不过是隔了两三天来,这间屋子她都陌生了。“少夫人真是读书人。”她说,“满屋子墨香。”梅姨娘又看向花架,继续夸赞。“荷花不开花插花瓶里也这么好看,我以前只知道开花了好看。”一旁的雪柳知道她只是在胡乱说好听话,荷花花苞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残荷呢,不过…雪柳眼神略有些恍惚,想到那天她从厨房回来,春月三人非说看到荷花开了。她去看,荷花明明还是花苞。那三人还呆呆说又合上了。简直是说胡话呢!这时令荷花怎么会开,更别提开了又怎么可能合上!她只能说她们因为突然来了新世子夫人,精神紧张导致眼都花了。她这边出神,脚步响动,庄篱从内室走了出来。梅姨娘忙施礼问好,又悄悄打量庄篱的装扮,穿着淡绿色裙衫,挽着高鬓,并没有簪着珠宝,只耳边有米粒大的珍珠,虽然衣裙质地好,但依旧看上去如先前刚进门时候素淡。女人嘛,还是要珠宝装饰才鲜亮。不过针线房可以供给衣衫鞋袜,珠宝首饰可都在侯夫人手里,她不送给儿媳,什么都没有儿媳只能继续光秃秃。梅姨娘心思转转,口中说:“有了小厨房真是方便,我昨晚半夜还要了一碗蛋羹吃,以往是不好意思麻烦大厨房。”庄篱说:“但也不能超了定例,超出了,银子你们自己补上。”还真管家了啊,梅姨娘陪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