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府人来人往。钟山氏平日虽十分低调,可有烛九阴这样的至尊天神,谁也不敢小瞧。
玉瑶和相柳身披重孝,府中上下一片肃穆。一樽水晶棺立于主厅中央,钟山老夫人静静地躺在棺中。
大部分人是冲着烛九阴来的,这位昔日的钟山山神神龙见首不见尾,众人以为此等场合,他就算再不羁,也得露一次脸。
然而,烛九阴全无消息。
众人没见着烛九阴,心里多少有些失望,但厅内这樽水晶棺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水晶棺晶莹剔透,做工十分精巧,棺身由一大块水晶原石打磨而成,棺盖上嵌有冰玉和月光石,放在厅内熠熠生辉。此等水晶配上这等做工,天下大概只有留山许氏可以做到。
普通氏族大多用木棺和石棺,上好的香木棺便已是极品,水晶棺只耳闻过,如今见到一樽真货,都免不了啧啧称赞。
与他人一般暗自吃惊的还有祝融。
玉瑶没想到祝融竟会亲自上门前来吊唁祖母。可转头一想,他既是舅爷的徒弟,祖母这般连舅爷都要敬畏三分的,祝融着实不敢不来。
他倒是会挑时机,叔父在钟山待了几日,与相柳和无支祁商议了一些事后,急匆匆地走了,只说过段时日再来,此刻正好不在钟山。
祝融在棺前恭敬地行了跪拜礼,盯着那水晶棺若有所思。钟山氏虽因师父在大荒颇有名气,但财力一般,何况这等品质的水晶棺,即便是大荒几大王族,也未必用得起。
吃惊之余,他对着阮氏施了一礼,嘴里说道,“请夫人节哀!”
阮氏少不得还了礼,问了句,“夫人可还安康?替我带一声好!”阮氏认得祝融夫人,两人同为寒门出身,当年她嫁给神农王族时,早早地生下一子一女,阮氏曾好生羡慕了一阵。初婚那阵子,两家来往颇多,她与祝融夫人关系甚密。只是后来神农国破,听说她身体抱恙,便再没了消息。
祝融有些尴尬地回了句,“也就那样吧。”便不再吭声。
阮氏见他神色异常,想是必有难处,也就不多问。
玉瑶和相柳站在一旁,漠然地看着他。阮氏见气氛紧张,少不得打圆场,说道,“玥儿,快见过祝融叔叔。”
玉瑶和相柳即便心里恨透了他,此时此刻也只好对他行了一礼。
祝融盯着相柳那张有几分似青钰又有几分似九瑄王的脸,顿时心里明白了几分,他脑海里快速地将所有事情串了一遍,竟出奇地吻合。他内心一阵翻腾,却丝毫不露声色,对着二人点了点头,与阮氏淡淡道别后,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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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已下葬,钟山府渐渐平息下来。过往的忙碌掩盖了悲伤,等一切尘埃落定时,失去至亲的痛苦才开始浮出水面。当玉瑶早起后习惯性地推开祖母屋子的门,唤一声“奶奶”却再无回应时,她才真正意识到祖母已逝。
比玉瑶更悲伤的,是阮氏。她与老夫人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阮氏家世清贫,自幼丧母,跟着父亲行医为生。老夫人相中了她的品行,她嫁入钟山府后,不但未有半分嫌弃,反将她当作亲身女儿一般。钟山常康去世后,阮氏坚决不愿改嫁,守着老夫人和女儿,两个寡妇惺惺相惜,相互扶持。朝夕相处近千年,早已是非同一般的母女情深。
如今,天人相隔,阮氏的心空落落的,背着玉瑶垂泪不已。
玉瑶这日去瞧母亲,见母亲两眼通红,便知道是刚哭过。
玉瑶心里难受,才提了一句祖母,母女俩又抱头痛哭。
良久后,阮氏擦干泪,说道,“你在这钟山也待了不少时日了,洪城那还有一摊,赶紧回去吧。”
“娘,我答应过奶奶,要替她守好钟山氏,往后就让我陪着你吧。”
“孩子,你身份特殊,肩上的担子重,娘都明白。这钟山府我来守着便是,你只管去忙你的。”
玉瑶摇摇头。失去祖母后,她才意识到这些年分给祖母和母亲的时间太少。子欲养而亲不待,如今母亲已年迈,形单影只,她不想再错过母亲。
阮氏劝道,“你虽是钟山女,可更是神农王姬,又有姑爷这层关系,钟山氏早与洪江军捆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守好了洪城和洪江军,这钟山府便会安然无恙。这府内都是些琐碎事,我来打理即可。”
玉瑶虽早已明白这个事实,可一直不想承认。如今母亲一语道破,她一想到自己神农王姬身份,竟真将钟山氏拖下了水,心里不由得愧疚万分。
她失落地离开了母亲的屋子,第一次为她的王姬身份感到自责。
半夜时分,相柳从睡梦中醒来,胸前湿漉漉一片。他赶紧坐起身来,打开榻边的海贝灯,玉瑶满脸泪痕,他心如刀绞。
“做噩梦了?”相柳搂过她,轻拍着她的后背,竭力安抚着她。自祖母去世后,玉瑶虽几乎每晚都会半夜哭醒,可今晚尤为不一样。
“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