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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奴出事之前,你们曾去永安伯府侍宴?”
周小萤未料他会提起这事,心头微微一跳,脸上却还是那副乖巧模样,点头道:“奴婢们确实去过。”
“那日,贺家少夫人苗氏也曾赴宴?”
“贺少夫人……”周小萤念叨着这称呼,像是极力思索,最终摇了摇头道:“我不认得她是哪位。莫不是……”她迟疑了下,小心翼翼道:“谢玉奴姐姐的案子牵扯的那位少夫人?”
见陆修颔首,她便低着头道:“奴婢身份微贱,每回去侍宴都小心翼翼的,不敢乱瞧,也不知那天她是不是在宴席上。对了,那回跟奴婢一道去的,还有许楚蛮和郑彩几个人,或许她们认得。”
这话一说,陆修便想起来了。
“记得上回审问时,你曾提到过,许楚蛮跟谢玉奴有过节?”
“是呀。闹出那件案子之前,她们俩曾吵过一架,当时吵得可凶了,这儿的人多半都知道。”
周小萤怯生生抬起头,又描补道:“奴婢没有撒谎,她们俩平时就不太和睦,常会起些口角,乐部的姐妹多少都知道的。”
这话若搁在旁人,大抵会觉得周小萤实在胆小,怕惹事上身,连说过的话都要解释一通,摆出证据。
陆修却只觉得欲盖弥彰。
久在刑部,又得皇帝倚重,经手的案犯多了,他的目光也算得上毒辣。瞧着周小萤那点小动作和躲闪的眼神,以及不自觉就把许楚蛮牵扯进来的小心思,就已明白了大概。
不过他今日顺道来问这几句,原就只是为确认猜测,没打算再翻出已结案的旧事。
遂了然地点了点头。
周小萤方才还殷勤讨好,这会儿倒收敛了,也不敢与他眼神接触,只垂了脑袋恭敬站着。
陆修垂目,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据我所知,你姑姑曾是宫里一位得宠的妃嫔,后来犯了事,才连累你被没为奴籍,成了当地官府的乐伎?”
周小萤被问得猝不及防,愕然抬头看他。
陆修紧接着问:“想进内教坊吗?”
内教坊三个字如诱饵砸在心上,即便周小萤竭力掩饰,瞳孔里细微的变化仍清晰落在了陆修眼中。
但她说的答案却是卑弱而谦虚的,“奴婢身份微贱,能够得乐官赏识,选入外教坊安生度日已是心满意足。进内教坊这种事,从不敢奢望,大人这是说笑呢。”
话音落处,外头忽而响起叩门声。
旋即传来易简的声音,“世子爷,衙署里有急事,卢尚书请您赶紧过去一趟。”
陆修道声“知道了”,目光又扫过周小萤。
查案时早已见过各色歹毒狡诈的心思,也听过各种瞒天过海的鬼话,眼前周小萤这种故作柔弱言不由衷的言辞只会让他觉得无趣。
不过猜测既已印证,整个案子的脉络便愈发清晰,连同那茶叶为何搁在澜音所住的东厢房都有了答案。
陆修懒得再看周小萤,想着公事催人,便推门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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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澜音没想到的是,顾文邵的滋事之举对她竟成了助力。
表演的次日,她便收到了侍宴的请帖。
燕管事说这事儿的时候,脸上是藏不住的笑。
“也是你运气好,那日台底下的看客里,竟坐了太常丞薛大人。许是怕被我叨扰,他也没露身份,只找了个僻静角落坐着听曲。”
“他原就觉得你这年纪能弹出那瑟曲不容易,后来顾公子屡次玩笑,你都未曾理会,薛大人便觉得你有些定力。”
“大后天卫国公府的夜宴,原本只请了闻溪和周小萤,因他家郎君跟薛大人相熟,得知你这事儿后有些好奇,特地补了个请帖。”
燕管事说着,将请帖递过来。
澜音愣愣地接了帖子,一时间竟没回过味儿来。
太常寺主掌礼乐社稷之事,非但跟外教坊颇有渊源,且因常奏雅乐,身份名望更要高出许多,也难怪公府卖他的面子。
京城里这些高门贵户做起事来多半讲究,哪怕不太将乐伎放在眼里,面子上却做得周全。那请帖封得精致,上头蝇头小楷整齐悦目,瞧着倒是煞有介事。
澜音摩挲请帖,懵了片刻才想起来,“那到时候我弹什么曲子呢?”
“就那天登台的曲子,弹得很不错。”燕管事难得夸人,让她只管安心,有不懂的跟闻溪请教就成。
闻溪得知此事后同样高兴。
正巧许楚蛮也在,原本还在为先前澜音被故意砸场子的事暗存不快,得知这消息后立时眉开眼笑,道:“我就说嘛!你苦心练了那么久,指头上的茧都厚了,那天也太委屈了!如今可好,去公府侍宴能有不少赏银,你也能存些体己。”
“就惦记这些。”闻溪笑着拍她。
许楚蛮眉梢微挑,“一文银钱能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