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视如风轻动,
老仆从慢慢直起身体,从弯腰驼背到挺拔颀长,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似那被雪压弯的松柏,抖落身上的负累后重新屹立。哪怕脸还是陌生而老态,飘逸俊秀的身姿已说明一切。猜对了啊!
姜姒越发眉眼弯弯,细碎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直接而又耀眼。好比是无数的星辰落入静湖之中,在波光粼粼中无忧无虑地撩拨着人心“我给您的糖,您吃了吗?
她一问双关
"没吃。
“您怎么不吃啊?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慕容梵没回答,因为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不管是吃穿用度,或者是其它,他好像从来不曾有过能记在心上的东西。他的迟疑,在姜姒看来就是不喜欢
姜姒的手里拿着一根剪下的枝条,无意识地左有挥了挥,“我就喜欢吃甜的。以前活得太苦,若不是时常吃些糖来缓解一二,恐怕我根本支撑不下去。“人生百味,诸多复杂,鲜少如人所愿。
“正是如此,人在红尘俗世中,难免会被推着随波逐流。这世间的营营不休,从来都不会停止。所以但凡是难得清静之时,我希望独属于自己的时光是甜的。好比是现在,这样的清静,这样的心安。哪怕是没有吃糖,她也觉得滋味如蜜,一真甜到心里
她看着眼前容貌陌生的人,有些纳闷,“您怎么会在这里?
"闲来无事而已。
闲来无事就易容成普通人,放弃自己尊贵的身份,宁愿在别人家的后宅里当一个低贱的仆从,还真一个与众不同的癖好。寻常人无一不是渴望过上好日子,谁也不想故意找苦吃,这样的癖好恐怕也只有天生富贵之人才会有。她虽不能理解,但表示尊重
往深一思,暗忖着这位王爷说闲来无事或许只是借口,真正的理由不方便说
"我懂了,这叫做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慕容梵不置可否。
姜姒不再追问,毕竟有些事知道越多越不好,尤其是皇家的阴私,
这位干爷是超然不假,可终归是皇室子弟,目还深得陛下的信任和器重。而他之所以出现在魏其侯府的后宅,或许是想查林家什么事魏其侯掌着兵权,又是京外驻军的将领人物,皇帝防着些也是应当。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慕容梵问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隐于市井,从未被人发现过。
姜姒一指他的手套,“这玩意儿我以前倒是常见,叫做手套。但这里我还是第一次见,想来应该是个稀罕物。若真是后宅里做粗活的下人,既然有这等巧思,必然已经传开,又怎会独自使用。他耷着眼皮,看着自己的手
”手套?倒是贴切。仅凭这一点,你便能断定是我?
“当然不是。”姜姒手里还晃着树枝,小脑袋也跟着摇了两下。突然她朝这边走来,离得更近了些,闭上眼睛使劲一嗅。“王爷,您平日里会用香露吗?"“从来不用。”
慕容梵耷拉的眼皮下,平静的眸底泛起波澜
他记得当他独身行走在山林里,林子里窜出来的兔子半点也不惧他,甚至还贴着他的脚边不肯走,那亲近懵懂的模样好似眼前的少女。阳光正好,风也正好,这一刹那的风和日丽岁月静好,如夜里的与月同行,不需言语便已心领神会,姜姒“哦”了-
声,又凑近了些,抓起慕容梵的袖子闻了闻,“你这衣服上也没有熏过香,那你身上怎么会有香味?衣袖上没有,但当慕容梵俯着头看她时,她似乎从对方的气息中感知到那种冷香
须臾,她想到了什么。
这位王爷有体香!
他生来天资纵横,容貌又堪比神子,还自带体香,这样的一个人,说是世间独一份也不为过吧。
可真是羡慕啊。
姜姒确定了香气的来源,不再探究。
“这侯府是我大姐姐当家,我行事比您更方便。您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我,我一定尽力替您办到”好。
远处祝平在四处张望着,她知道这是在找自己。
“我的丫头在找我,那就这么说定了,您随意。
说完,她往慕容禁的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人生当如蜜,您尝尝,真的很甜。
风在她的身后追,扬起她的衣,飘起她的发,如那迎着风而恣意综放的花,无拘无束地开在这天地间慕容梵目送着她,看着自己的掌心。
是一块牛乳糖
良久,他慢慢将糖送入口中
细腻的牛乳味化开,混着糖蜜的味道
果然很甜
祝平远远看到自家姑娘和什么人说着话,等姜姒到了之后问:“姑娘,您刚才和谁在说话?奴婢瞧着好像是那个花匠。“就是他。”姜姒说:“碰巧看到,想着他帮我做过证,便过去道了谢,还说了几句话。
”奴婢听人说,他好像挺可怜的。无妻无子无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