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你说我没有来世就过好今生……可我没有来世,五郎,你的生生世世都见不到我了,今生,只今生,能不能陪着我?”无忧泪水婆娑,却没有夺眶而出。她这一路来,知道世人浅薄多疑,良人心善命薄,她留不住十三,留不住寒竹,她望着眼前人,望着她日日夜夜思念的人,望着她那做梦都想触碰的破碎的眼神……
而一声声的五郎,叫的让他心碎。她波光粼粼的泪光里,是五郎的影子,好像从荒原上刮来的烈风,到了她眼中却变得清风徐徐。
无忧还能依靠谁呢?她还信任谁呢?
明明是应被人世鞭打的伤痕累累的两个流浪之人,却想着在对方眼中找到归宿。
昏暗的灯火之下,二人身影凄冷惆怅,虽分寸方圆合理合规,身影却紧紧依偎,相互支撑。
“好。”
既然如此,那无忧就是他秦愚的归宿,既然只有今生这短短光阴,那便陪伴此生,至死不渝。
琅城靠江,夜风已经有些凉意,不再似炎夏那般酷热难耐,秦愚无忧几人到达这里时,已经是夜中,客栈里只剩下东家和几个值夜的小厮吃饭,他们伺候过秦愚五人,就一边叼着馒头,一边在大门口挂起彩绸。
不年不节的,这举动到有些奇怪。
无忧多问了一句,那东家笑着回答:“几位不知道,上京来去和亲的公主明日就要经过琅城,听衙丞的命,家家户户要挂彩绸迎接。”
“哪位公主?”秦愚问起。
“应该是晋川公主吧?”
秦亭。
秦愚虽已经去过两次上京,却都不曾见到秦亭,据说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如秦叙潇洒,不如秦婉儿受宠,上有秦跃长姐如母,下有两个妹妹不服管教。
之前拓察爱宁远嫁入上京,如今秦亭也得交换进西垂。
“和亲……”无忧看了秦愚一眼,低声说:“她是你堂姐吧?”
秦愚点了点头,思绪却没有从上京的事回来。
西垂边境并不安宁,流民起义百姓流亡,而上京和垂阳却还想着用和亲换来所谓的止战休憩。
“明日何时渡江?”
“最早也是傍晚。”青君回答秦愚。
于是第二天一早,青君和牧昀上街采买一些用物,寒竹在客栈休息,秦愚带着无忧来到琅城的主街。
相比别的城池,琅城的主街自东向西,与琅江平行,要穿过琅城,也要走这条路。
那被十六个人抬在肩上,前百人后百人的和亲仪仗,就要走这条路。
百姓分列两边,中间的路留给了那飘着赤红纱绢的辇车,秦亭就端坐在那四面透风的辇车上,身穿一身墨绿锦缎百凤印花的嫁衣,头上的凤冠比脸前的扇子还要高,无忧躲在朝拜的人群里看了好几眼都不曾见到秦亭容貌。
辇车走过去后,后面还有士兵护送的随行马车,辎重家当,供在驿道上秦亭休息使用,马车后面,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嫁妆仪仗。
听说今日秦亭要停在琅城一日,休憩整顿,采买用物。
她再大的阵仗,再多的礼节,到头来和秦愚一样,都只是个赶路的,缺了水和干粮,没人能给她抬轿子。
秦愚看着队伍一直往前走,绕开了人潮如织的主街,到了偏僻的地方落脚。
他迟疑的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遇到了卖冰糖葫芦的,顺手给无忧买了一串。
“你想什么呢?”无忧嘴里塞着糖衣山楂,眼睛瞥着秦愚。
秦愚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看已经消失了的仪仗队伍,才掏出怀里的字条。
原来刚刚秦愚装成百姓跪在队伍前面,不曾见到护送秦亭的将军,就是严恪均。
他特意踩了一脚秦愚的衣边,露出了自己带着虎头的官靴,秦愚才抬头看见是严恪均。
已经走过秦愚的严恪均只背对着手,给秦愚写了一个“申”字,比了个“三”刻,最后又画了个圆。
这是申时三刻,去袁楼一叙的意思。
可这是申初还是申正呢?能领悟到申时三刻去袁楼,已经近乎奇迹了。
“去袁楼……会不会耽搁时间?”秦愚问无忧。
无忧摇了摇头,说太赶了琅江上也不开船,她之前渡江听说夜里要到戌正才有船。
“戌正……”
等到下午,秦愚和无忧如约而至,申初三刻,便已经到了袁楼后堂座位上落座了。
二人一直等到了申正三刻,秦愚担心无忧着急,就想起身离开,无忧却摇了摇头,说再等一刻。
可话音一落,秦愚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严恪均走到秦愚身边,轻声行礼后,邀请秦愚往后面的雅间去了。
进了雅间,秦愚就坐在了屏风前,无忧坐在秦愚身后。屏风后,则是秦亭。
她带着纱笠,身着素服,轻飘飘的抬起手,斟了茶,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