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去哪?”
秦愚看了一眼无忧,然后说:“我们去琅琊郡。”
“为什么?”
“你知道琅琊郡在哪吗?”
无忧摇了摇头,看秦愚已经扬起了马鞭,马车开始向前走,秦愚就坐在车框前,他穿着朴素的衣裳,围着土灰色的披风,没有华丽的袍子,没有珍珠玛瑙的发冠,他不是那金羽锦缆,玉靴骏马的桓王,不是手托玉印,冠指东宫的太子,他是流浪的秦五郎,无忧身边唯一的人。
感受到无忧又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秦愚会心的笑了一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拢到耳后,低头看着无忧环在自己身上的手。
此刻无忧闭着眼睛,躺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这珠子怎么少一个?”
“估计是掉雪地里了。”
无忧松开手,回到了马车里,她躺在厚实的毛皮里,手揉搓着毛皮里的东西,皱了皱眉,喊秦愚来,用剑剌开了毛皮。
才发现这块毛皮是两块缝在一起的,中间那金光闪闪的,是渡涯的袈裟。
无忧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袈裟,难以置信的道:“他竟然把袈裟给我了。”
“谁?”
“恩人,他说这是他曾经到过南极海的中央,那有艘船,遇到了暴风雨,他侥幸存活,是因为身上盖了师父的袈裟,雨后天晴,只有他活着,破旧的袈裟也崭新无比。”
无忧紧紧的握着袈裟,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渡涯不仅给她留下了三个珠子一辆马车。
她去寻渡涯的那日夜里,禅房外只有一树冬日绽放的桃花,屋内只有渡涯身旁矮桌上的一台烛火,那一圈光晕,照着他闭目凝息的面庞。
“想清楚了?”
“对。”
“贫僧的封印,只有三道禁忌。也是给施主的三次机会,你顾念苍生难以放下人世真情,贫僧也不能执意为你封印。”
“如果这三道禁忌被突破了,会怎么样?”
“只要有一道禁忌在,封印就会在,你神力被封印,决剑剑气能叫你疼却杀不死你,也就是最多只能再许两次愿。可如果再许多一次,封印就会被冲破,到时候积攒的剑气,会让你人神俱灭。”渡涯睁开眼睛,看着无忧:“你说你恨世人,可你却还想着救他们。贫僧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
“我只有三个愿望了。”
“足够了,施主。”渡涯叹了口气,又道:“封印的禁忌必不可免,贫僧也到了时候了。”
“什么?!”
渡涯要坐化了,他的面容瞬间就衰老下来,烛光下他像是枯老的树皮,一下就瘦骨嶙峋、苍老憔悴。
“倘若贫僧此生能救一人,也算是贫僧功德圆满。”
一条命,救一个人,也算是足够了。
“恩人……”
他的身体随风而去,烛火下只有三颗珠子,窗外的桃花也随他而去,天亮时,那开了一夜的桃花都凋零了。
“为了帮我,这样值得吗?”
为了帮谁不值得?如若他的涅槃,能换一个人可以活下去,救谁不值得?
只是眼前的可怜人,除了他,没人救得了她。
而她还想着这三个愿望该怎么用,而不是这两个愿望。
长城会在北蛮难民进去后变得牢固无比坚不可摧,北方至少要有一片土地,能让北方的人活下去。
他们经过涂州,无忧去见漫,而竹屋已经空空如也了,龙族的信使是天底下最快的信使,或许漫已经离开涂州北上了,不论是不是她的父母,她是有一个奔头的。
秦愚带着无忧朝南走,路过森林池塘、夕阳落日,涂州往南,要走千里才能到琅琊郡,无忧不知道秦愚要做什么,只知道离开涂州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一直都有人跟着他们。
连无忧都能感受到,秦愚更清楚。
这人不掩气息,好像根本不害怕秦愚会发现他一样。
就像是在房顶看到他,在屋檐下,在西市。
“你还要跟着我们多久?”
秦愚跳下马车,手里的剑并没有出鞘,便对着马车后远处的华。
华依旧带着银色的面具,一片冬日枯林中,他白色的身影无比的扎眼。
“你觉得是谁让我来杀你们的?”
“我们?”
“苦海女没有了神力,比寻常人还要好杀,这里没有寺庙,也没有和尚。”他慢慢走过来,身边凝结的气箭,逼得人不得不剑拔弩张。
无忧托着如千斤坠一样的身体,来到马车前,回头看向华。
“你既然问了,那便不是秦艰了。”
秦愚看着华。
“他要认师,总要有引荐,那江湖朝野首屈一指的只有一个人。”
“皇帝。”秦愚握着剑的手更紧了。